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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寒洛手捧信鸽走进书房,将密信递过去,“主子,青州的事情查清楚了。有人假借你的名义,在青州对顾岚烟用刑。”
祁湛缓缓打开密信,看见上面的字,双眸瞬间浸满彻骨的寒气,待到寒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怒火与决断的杀意。
那信上写满了顾岚烟和顾九在青州受过的酷刑、屈辱,每一个字背后都弥漫着鲜血的气息,他仿佛能听见她在黑夜中绝望的哭声。
他合上信,脸色阴沉得可怕,“是谁做的?”
“令姝公主。”
祁湛目光一沉,起身拔出桌上的利剑,面无表情地往外面走去。
“不可!”寒洛急忙拦住祁湛,身子挡在门前,低声道:“她是得了陛下的默许。”
祁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指尖一点点握紧剑柄,腕上的青筋已经突出来,双目猩红,仿佛在极力隐忍什么。
他的家族为大越鞠躬尽瘁,父母长姐战死沙场,如今,祁家只剩下他一人,陛下待他情如骨肉,他视陛下为至亲。可陛下却在一步步摧毁他心中的忠诚、信任。
那么,他这些年到底忠于的是个怎么样的君主?
“主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寒洛重重地提醒道。
祁湛目光冰冷地望着远处的宫墙,陷入沉思,在千万思绪中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心中忽然萌生出一种念头:若他为大越的君主,那这天下又将是怎样的局面。
可惜,他终究不是君主,也从未想过取而代之。
君君臣臣,他一向分得清楚。
祁家的家训便是:忠于君主,忠于大越。
如果他这样闯入宫中,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他可以不去找陛下,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祁湛缓缓举起剑,快速地斩向竹林,青光闪过,无数竹叶落下,遮住了他的视线。在这飘落的竹叶中,剑尖精准地劈断一片飘落的竹叶,冷冷地道:“仔细算来,姜令姝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
次日,朝堂之上,多位大臣将奏折递上,上面均是写着戎国滋扰大越边境,请求陛下派兵镇压。
陛下问起,哪位爱卿愿往?
无一人回答。
并非都是贪生怕死之徒,而是戎国多年滋扰大越边境,即便派兵驻守,也只能暂时镇压,时日久了,又会生出事端。
姜宁笙上前一步,低声道:“父皇,派兵镇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另寻他计?”
“你有何计策?”陛下问。
“和亲。”
陛下一言不发地望着满朝文武,思量片刻,眉头渐渐舒展开,目光转向姜宁旭,“旭儿,你觉得此计如何?”
“儿臣以为……”姜宁旭俯身回话时,余光看向祁湛,只见祁湛微微点了一下头,他才接着说:“儿臣以为此计甚好,乃边境百姓之福。”
陛下沉沉地叹了口气,心中虽有不舍,却也必须顾全大局,“众爱卿以为当选哪位公主去和亲?”
众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回话。
这是一桩得罪人的事情,宫中的嫔妃哪里舍得将自己的女儿远嫁,无论提谁去和亲,都会得罪后宫的娘娘。
陛下目光深沉地望着姜宁笙,淡淡地问:“笙儿,和亲之策是你提出,你以为哪位公主当往?”
“令湘。”姜宁笙所说之人乃是姜宁旭一母同胞之妹。
闻言,姜宁旭气得双眼猩红,瞪着双眼,刚想上前争辩,只见祁湛先他一步走上前,一字一句地道:“臣以为令姝公主最为合适。”
此言一出,姜宁笙立刻冷言反对,“不可!人人都知令姝公主乃是陛下的掌中明珠,身份尊贵,怎能远嫁戎国?”
“正因如此,才显陛下诚意。”祁湛冷冷地看向姜宁笙,“和亲,其一意乃以亲求和,其二意乃以诚求和。试问古往今来,哪位和亲公主不是身份尊贵?汝只知家,而不知天下,枉为臣子。陛下为千古明君,一切自然是以天下事为重。”
此时,他当着满朝大臣说出这番话,便是要逼陛下不得不送姜令姝去和亲。
姜宁笙又与祁湛争论了一会儿,扰得陛下心中烦闷不已,陛下无奈之下,只能打断两人的话,“罢了!此事明日再议。”
下朝后,姜宁笙来到祁湛府中,在后院的亭子里找到祁湛,得意地笑道:“今日这局,我们算是赢了!”
这场戏唱得两个人好生疲惫,人前总要装出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每一次布局,都要精心谋划。
今日两人三言两语,就轻而易举将姜令姝推入深渊。
虽然,陛下说“改日再议”,可他们却知道,陛下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只是碍于对姜令姝的疼爱,没有立刻下旨。
“令姝那脾气,少不得要闹上几日,宫中怕是要乱作一团了!”姜宁笙感叹道。
祁湛双目没有一丝温度,沉默地看着手中的兵书。
姜宁笙也是昨晚才知道青州的事情,听从祁湛的安排,在朝堂上将矛头引到姜令姝身上。
以他对祁湛的了解,除了和亲,绝对还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姜令姝。
“你打算怎么对付姜令姝?”
祁湛冷笑不语,幽暗的眸透着彻骨的寒,似要将仇恨的人的拖去深渊。
姜宁笙心中不禁微微一寒,如果哪日祁湛的利剑对准的他,到时候,他只怕躲也躲不掉。
好在,他和祁湛不是敌人。
“顾岚烟怎么样了?”姜宁笙问。
“还在养伤。”祁湛幽幽地望着顾岚烟的屋子,目光变得温和许多。如果可以,他真想像现在这样,静静地守在她身旁。
姜宁笙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道:“真想去瞧瞧她被你欺负成什么样子。”
“她现在浑身都是刺,我可不敢欺负她。”
“还有你祁湛不敢的事情?”
“我是真的不敢。”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爱,所以不敢。
“这又是何必呢!强留她在这里,她不快,你也不快!”
祁湛淡淡一笑,“汝非鱼,焉知鱼之乐。”
姜宁笙低叹道:“我非鱼,却也知道池中之鱼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