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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腾龙宗将玄武乡改成了腾云间，那么你们乡人都成了腾龙宗的弟子？”常明和秦氏二人在羽云渊一路往上攀登，常明一边回味着秦氏的话，一边有一茬没一茬的继续提问。
秦氏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曾经是。”
说着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通道旁，此时两人已经来到一个被乱石挡住的洞口前。
见秦氏在洞旁驻足，常明说道：“不好，这是去往伏虫洞的入口，想必是因昨夜的地鸣之故，再往上不远就要到达老太君的居所了，不知会不会也给乱石封住去路。”
“老太君现下怎会在那里？既然要乘着玄鸟起飞，此时自然应该在玄鸟腹中才是，你那心上人啊，也跟着在她身旁。”秦氏推了推洞口的石块，扭头笑眯眯地说道：“来来，小娘子娇弱无力，还得劳烦庄主帮忙，把这些乱石给清理了。”
常明点点头，走上前去搬起一块碎石丢到一旁，却没注意到洞前的石碓微微耸动起来。
“小心！”
秦氏忽然惊叫一声，伸手把常明往后一拉，随即便看见石碓中猛然钻出一条巨大的长虫，张开足有人头大小的血盆大口，拖着红红的信子，朝二人咬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亏得秦氏敏捷，抱着常明正好闪身躲过。
回头定睛再看，这一条怪虫，一双红色的蛇眼居然自个发光，在光线昏暗的空间之中显得异常明亮，宛如两颗深邃的红宝石，周身上下覆盖暗红色的鳞片，分明是巨蟒的模样，却偏偏身下长着四条短小的爪子，可算是名副其实的地龙了。
虽然被怪物吓得不轻，常明依然紧张地拔出佩刀，转而将秦氏挡在了自己身后：“秦娘子小心！”
话毕对准地龙头顶便砍。
一刀下去，“当啷”一声弹回，宛如砍在石块上，震得常明虎口微微酥麻。
再看地龙头顶，只是微微豁开一道细口，略略渗出些黑血来。
“哈！”地龙张嘴尖啸一声，随即迈开短小的四爪飞快爬近前来，后腿用力一蹬，下半身一抬，长而有力的尾巴便宛如一根灵活的鞭子当头抽打过来。
常明连忙举刀格挡回去，地龙随即扭动身躯，又将尾巴当刀一样轮番打过来。
“当当当！”又被常明挥刀隔开。
一时间一人一虫缠斗起来，你来我往，刀尾交错，仿佛正在比试武艺。
那地龙正自对着常明一味猛攻，却没有想到躲在常明身后的秦氏突然看准时机从常明胯下甩出蛇尾绞住了它被弹回去的尾巴，高声喝道：“让开！”
常明闻言连忙跳到一旁，便看见秦氏手脚撑地，腰肢一扭，将地龙给远远地甩了出去。
但见地龙四只小爪子在半空中拼命挥舞着，悄无声息地掉进了身后的深渊。
秦氏笑眯眯地扭头对常明说道：“多谢庄主搭救之恩。”
常明倒是没有心情与她玩笑，更何况明明是她先救的自己，见地龙消失在黑暗中，随即收刀回削，心有余悸地问道：“那是何物？我在山庄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怪物！”
秦氏收起笑容，转身就往一条向下的铜索跳去：“那是腾龙宗的护教灵兽。”
常明闻言一惊，连忙紧跟着跳了下去：“腾龙宗也来此地了？！他们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山庄把腾龙宗的人给顺走，自然是来找你家老太君要人来了。”
秦氏面色严肃，一边说一边地走到堆满乱石的通道前：“看这情形，不是那二十八星宿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排场，多半是梓州路的星宿真人，也不知有何本领。事不宜迟，快来帮忙把石块挪开。”
“月宁！”
秦氏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循声望去，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从高处的铜索上轻巧地跳了下来，悄无声息地站到二人面前。
来人藏青色的长袍，头顶系着幞头的飘带长长垂腰，俊朗而略显清癯的脸庞，凤眼朝天，唇若涂朱，明明才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偏偏头发苍白。
秦氏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唉哟，果然不出所料……辰风仙君下凡，失敬失敬！”
常明见了更是惊讶无比，面对这位多年来未曾见面，但却时常听闻其神奇事迹的世外高人，纳头便拜：“辰风仙君……”
龙辰风一言不发地从二人中间穿过，站到洞口堆积如山的石块前，缓缓抬起双手，默默闭上双眼，片刻之后他突然双门圆睁，瞳孔一片灰白，身体后仰带动双手凭空往后一拉，那些碎石竟然全都被无形的力量拉开了，一阵“哗啦啦”响动之后，露出了后面的一条通道。
龙辰风扭过头，眼眸又复归黑色，面色冷峻地盯着秦氏，语气斩钉截铁：“随我进去。”
秦氏装傻充愣：“去哪？”
“自然是那玄鸟腹中。”
秦氏闻言站在原地没有挪窝，不慌不忙地笑着说道：“可是樊家老太君将入口处的卦象改过了，没有卦象密钥，小女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开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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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从何处吹过一阵微风，龙辰风已站在了秦氏的面前：“你们在搞些什么名堂，还想让那玄鸟飞上天去不成？”
秦氏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一脸厌恶地说道：“樊良钰要做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自去问她便是，我就是来还她一个顺水人情的，如今她找我帮忙的事都办完了，我要走了。”
龙辰风不由分说，伸手就去抓秦氏手臂，秦氏一闪身，蛇尾撑地盘踞，整个人托起腾在半空，抬脚就朝龙辰风踢去。
龙辰风轻巧地侧头避过，伸出一只脚扫向蛇尾，秦氏“噗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你干嘛？！”
“还敢隐瞒？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秦氏爬起身来，拍着身上的尘土：“没了，你我缘分已尽，老娘不干了，退出腾龙宗了。”
龙辰风叹了一口气：“身为我门下大弟子，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真是让外人笑话！”
秦氏冷笑一声，狠狠地盯着龙辰风：“屁的大弟子，你眼中何时有我这个大弟子？当初不管我死活的是谁？将我丢在灵溪不管不问的是谁？说要娶我的又是谁？”
“我如今修仙已至大成之境，你我云泥之别，何以再谈婚配这等凡尘俗世之事？”
龙辰风单手拉住秦氏就往洞中走去：“罢了，现下也没有功夫与你多费口舌，大荒各处沉睡的太虚仙灵，即便樊家这些谪仙也不可随意驱使，既然你不肯说，就休怪我不念师徒情谊了。”
“云泥之别？如今我这般道行，和你又差在哪里？”秦氏脸上手上鳞片浮现，蛇尾从裙底猛然钻出，朝着龙辰风胸口扎去。
岂料龙辰风上前一步单手抓住蛇尾，将秦氏倒拎了起来：“不过是下九流的造化罢了。”
他话音未落，半空里亮出一道闪光，“啪”地一声，遭此偷袭之下，却不料秦氏拔出常明腰间的佩刀，对准龙辰风抓着自己尾巴的手臂就砍。
龙辰风一惊之下，忙抬手阻挡，眼看刀锋就要砍到手上，却忽然静止在了半空之中。
这一分神，低头才发现秦氏不见了踪影，自己手上握着的只剩下半截断尾。
“走！”
又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深渊中响起。
扭头看时，秦氏已经快步跑到盘山道上，一跃跳入到了羽云渊的半空之中，随即黑暗中斜窜出一个黑影，临空接住了她一起下落而去。
龙辰风和常明不约而同地赶到崖边往下观瞧，只见深渊半空中有一对巨大的翅膀，正带着秦氏下落，空间里传来了她揶揄的声音：“呸！我说你有多少能耐！”
龙辰风面色骤然大变，随即也纵身跳入了深渊，紧追而去。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常明愣在当场，这才发现自己自始至终连一句话也插不上。
他没有本事跳下去，茫然地扭头看了看身后已被龙辰风清理干净的通道。
从这条通道进入伏虫洞以后，就可以直达那个通向玄鸟腹中的洞室。
常明站在八卦台上，用力踩了踩纹丝不动的地面，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明明知道这下面确实就应该是家族传说中那只沉睡的玄鸟，但他从来不知道如何打开这个奇怪的入口，何况时至今日，回想起当年的遭遇，依然不愿再次下去。
当时是怎么回事呢？
记得云渃下去之后半天没有上来，自己左思右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跟着下去。
曲折的通道一路向前延伸，借着那些墙壁上的幽光小心翼翼地往前方走，出口就出现在了眼前，那时便听见了云渃的笑声，连忙靠近过去，却想不到亲眼看见大哥常灵正牵着她在那山洞之中嬉笑打闹，又坐到高处一块奇特的浮石上含情脉脉地交谈起来，那时自己嫉妒得眼里都要冒出火了。
刚好便听见远处某个山洞之中有人说话：“师父，要使玄鸟起飞，那得有多少薪柴？”
“成千上万。玄鸟体内的玄枢需要集聚大量灵蕴方能驱动得起来。”
“要那么多？”
“多？若是作倒转时序之用，这点恐怕远远不够。”
现在想来，这其中一个显然便是龙辰风的声音。
然后呢？
然后就看见有人走到大洞室之中，洞中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梦幻，到处都在不停地发着光，有一个人站到了山洞最顶处的浮石上头，浑身绽放着耀眼的光芒，身后还连接着许多怪异的触须，远远望去仿佛被那块浮石抽去了魂魄精气一样。
后来又如何了？
这么诡异的事儿当然是立刻偷偷溜回通道，找长辈来帮忙了，而且那时隐约还听见洞中传来了云渃的喊声，没准是出了事，当然得先去找长辈们来。
事后证明，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好在云渃没有事，好在有事的是常灵。
活该，明明有婚约的是我，岂能轮得着大哥来搅和？
常明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一扬，随即又慢慢皱起了眉头。
可却哪里又能想到，此时此刻，这两人就在下边。
说不定又在玄鸟腹中上下跳跃，嬉戏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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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看见这两人，又得生气。
已是晌午时分，伏虫洞里到处都是坍塌的碎石，那些原本用来给灵兽当做兽栏的房间此时都空空如也，远远往伏虫洞的出口看时，外头还守着几个方氏叛军，没法直接出去。
常灵转身走入旁边一个洞穴，这里是黑风所住的山洞，临崖一侧的洞口上，铜栅都已毁坏殆尽，冷风从洞口呼啸而入。
要是黑风还在这里该多好。
常灵爬出洞来，往下看便是铁瓮山脚下的大通江，抬头则是许多从悬崖垂下来的锁链，略加思索便抓住一条锁链沿着墙壁缓缓地往上方的御兽台爬去。
那里正有一场大戏正在上演。
常明偷偷爬上悬崖望向临崖的望楼，只见方剒此时正在在二楼的平台上来回踱着步，他身后是五花大绑的樊尘功和李方尧，叛军的一众将领也都在侧，连忙悄悄靠近到望楼下细听动静。
“报！”
一个探子急匆匆登楼来报：“北边江面现神州军战船，楼船四条，另有海鳅飞虎二十余条。”
方剒追问：“二十余多少？！”
“二、二……卑职该死，没有数清！”
“废物，速速再探！”
旁边有个将领说道：“将军，如今山下已经被围，若将军再不乘船从水路离开，恐怕就来不及了！”
又听一个将领说道：“北面有船，南面则是通江城方向，自然也有神州的战船出没，哪里走得脱？”
前一个答：“若乘快船至对岸以后，或可避开追兵，可等到天黑再行渡江。”
“对岸一片数十里皆山势险峻，根本无从翻越躲避，若沿江边绕走恐被察觉。”
方剒打断二人说话，声音听来有些激动：“你们是想把我方剒吊在那悬索上，像货物一样放到下头去？”
此话一出，台上登时鸦雀无声。
方剒又道“李都尉，说起来，你那爱徒，樊庄主去了哪里？怎么到处没见他身影？”
李方尧语气平缓，泰然应对：“昨夜左骁卫手下禁军见人就杀，我等一路护送将军回大营，一路抵抗，庄主当时便带领一众百姓，全都下山逃难去了。”
旁边的樊尘功说道：“是呀，方将军，我等从未曾想过要背叛将军，不然昨夜大乱时早就与庄主一并逃难去了，又何必一直守候将军身边，还将中了奇毒的方将军救醒过来？”
方剒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说道：“众禁军于我忠心耿耿，当初起事时便一同出生如此，何以一夜之间便全都随左骁卫哗变了？尔等骗得了我手下一班蠢汉匹夫，可骗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