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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雪后初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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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雪后初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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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洛星河要发飙,轻扬的眼皮跳了跳。他发飙是什么后果,她再清楚不过了。弱若是真的让这个实验品在此处死去,恐怕她的炼制解药的结果就会泡胖,想要拯救世界的美好夙愿也就要凉凉了。
    所以,他索性喊道:“那个,刀下留人啊!”
    洛星河回头,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她:“可是,他刚刚差点伤了你。”
    轻扬扯了扯嘴角,过去拉住他的袖子道:“哎呀,你也说了,是差点嘛。”然后又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哦,不要耽误姐姐我炼药。”
    被安抚的洛星河心中虽然还不是很痛快,但是轻扬都这么说了,他显然不能再反驳什么,索性隔空点住罗德穴道,一边做着去了。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但也算不上残暴,但是没有人可以触碰他的逆鳞,
    轻扬看着洛星河潇洒的动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洛星河给他点的是人体经络上最为痛苦的几个点,晕着倒也还罢了,一旦那家伙醒来,恐怕令他欲仙欲死的香饵也不能抵挡住那样的疼痛吧,但是好歹抱住了他一条性命,这对于随时随地可能会炸毛的某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善意了,自己还是不要多说什么了吧。
    想到这里,她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罗德,然后老老实实的回到眉间雪去闭关研究解药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果不其然,罗德已经处于一种昏迷与癫狂的混合状态。
    洛星河见她醒来,不禁挑了挑眉:“这么快?”
    她这一次闭关所用的时间不过上一次的三分之一,却见她手中拿着颜色不同的五种丹药,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入他的心头。
    果不其然,轻扬勾了勾嘴角。如洛星河所想,这一回,她一共研究了五种丹药。其中的用料相生相克,却由着完美的以毒攻毒之效果。
    大概是刚才洛星河的眼神刺激到了她,于是便想出这种不破不立的方式。
    怀着颇为忐忑的心情,轻扬将第一种毒丹喂给了罗德,只见他脸色的绯红迅速消退,转而变成了一种毫无生机的死灰色,轻扬丝毫不敢耽误,金针渡穴封住了他的心脉,随即喂入了第二颗毒丹,只见他的脸色由死灰变成了青紫色。轻扬拔出金针,两种毒药的药性相互斗争,罗德脸一会红一会黑,简直不要太精彩。
    洛星河看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想自家媳妇的毒丹果然不容小觑。
    两股药力未曾散去,轻扬赶紧加第三种药,这一下冲击力太大,不到片刻功夫,罗德便逆出一口粉红色的鲜血。
    轻扬见状,心中一喜,暗道有门,随即三颗金针刺入他背部的三处大穴,然后同时喂下第四第五两颗毒丹,同时以自己的灵力帮助他的血脉运行,只见罗德一声痛苦的闷哼,全身被金针刺入的穴道中,有黑紫色的毒血汩汩流出,同时,嘴中不断流下粉红色的雪夜,轻扬拔出金针,再填上十二只银针,不断地刺激他的周身穴道,就这样忙乎了大半个时辰,罗德的脸色终于开始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轻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疲惫的眼神中难以掩饰的兴奋,忽然一把扑到了洛星河的怀中,兴奋地叫到:“洛辰洛辰!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洛辰!”
    洛星河看着少女兴奋地神色,心中暗自叹息,她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不因自己的顺境逆境而悲欢荣辱,却心怀天下,心系苍生。他从你的摸了摸庆阳的脑袋,不禁暗自苦笑,让她踏入这步步危机的莽原,卷入这九州危难之际的风口浪尖,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暗自祈祷,愿他的女孩一生平安顺遂,愿九州这片广博的土地终究不负她的苦难与拼搏,愿现世安好,她亦安好。愿无论他是否陪伴在她的身边,她永远喜乐,意气飞扬。
    察觉到了洛星河情绪的波动,轻扬有些狐疑的抬起头:“洛辰,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洛星河摸了摸她的脑袋:“想什么呢?我怎么会不开心,你成功了,整个莽原内的修真者都将远离这种暴虐无常的状态,而这些害人的东西,不会再为祸人间了。”
    闻言轻扬勾起了嘴角:“是啊,尽管过程很曲折,但是直到这一刻,我才觉得一切的艰难困苦不过如此,只要有人在,这个世界便会充满了希望。”
    洛星河点头,看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罗德,虽然被轻扬解除了香饵的药性,但是显然,此时此刻的他也被各种各样的毒药折腾的够呛,洛星河看向轻扬:“这家伙怎么办?”
    轻扬想了想:“放了他吧。”
    洛星河有些惊呀:“放他出去继续为祸人间吗?”
    轻扬摇了摇头。她不是一个对敌人仁慈的圣母,但也并不愿意徒增杀戮,她想了想道:“他虽然已经被解了毒,但是由于摄入量很大,再用毒丹以毒攻毒已经伤了身体的根本,他为人虽然阴毒,但也算对我们炼制丹药做出了贡献,我觉得,他的生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好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是还有个史密斯吗?估计也没死,放他们回去狗咬狗吧,他们若是死了,那个叫罗伯特的再派来一个更加阴毒的,遭殃的不还是我们吗?毕竟与他们斗智斗勇的也是很费脑细胞的,再说了,让他们就这么死了,可难为您演的这一出好戏了呢。”
    洛星河倒是无所谓,这些侵略者固然可恨,但到底也只是上位者的一颗棋子罢了,轻扬说的对,得饶人处且饶人,接下来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想到这里,他踢起一块石子,解开了罗德的穴道,被三番五次的“蹂躏”罗德简直都不敢说话了,有气无力的趴着,看着眼前这一对煞星。
    没错,短短的时间里,罗德简直经历了人间的大起大落,再也不敢小觑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自己已经够小心谨慎了,没想到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此时此刻,看到洛星河解开了他的穴道,又发现他体内香饵的毒素已然被解除,不禁愕然,他挣扎着起来,目光复杂的看向面前的人,犹豫了半晌这才问道:“你们,为什么不杀我?”
    轻扬看着他:“罗德,以你犯下的罪行,其罪当诛,但我们九州人向来不喜欢杀戮,一个人没有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力。所以,我们觉得,把你的命运交给上天吧。”
    罗德惊愕的看着她,那个看上去纤细柔弱的少女,其实从一开始,轻扬进入他们的营帐开始,他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不该拥有诸多特权,更不配让他直降身份去巴结。即便她是九州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少女眼中智慧的光芒,如同浩瀚星河充满了勇气和信仰,看着她身边少年对她无时无刻不细致入微的呵护,看着她坚强却不暴虐,温柔却不怯懦,在一众强敌面前如若无人之境的模样,看着她此时此刻,用最为平淡的声音说出对于他的饶恕和救赎,心中忽然就升腾而起一阵感动。
    怪不得九州有一句话叫做巾帼不让须眉,这样熠熠闪光的女孩无论走到哪里,都该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吧。
    然而,少女的眼眸虽然容得下这九州的秀丽山河,他却始终没能在她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找到他的角色。
    是不在意,不屑,还是不感兴趣?
    罗德忽然觉得自己十分不舒服,竟然滋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情绪。
    他从小生长于名门,天资聪颖,文武兼备,也颇受帝国女子的追捧,但他从来觉得那是累赘,是负担,可是现在,他为何会为了一个陌生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敌人的女孩心乱了么?
    见他半晌沉默不语,轻扬微微诧异:“怎么,你还不打算走吗?”
    罗德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轻扬小姐,你今天放了我,难道就不怕我日后的报复么?”
    轻扬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微微一笑:“令我没想到的是,罗德先生还是一个有骨气的人,放心吧,就冲你这句话,我不杀你。至于报复,是强者才有资格说出口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可以打败我的强者,那么就尽管来吧。”
    罗德一怔,看着少女笑意盈盈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刺眼,却见她抿了抿嘴,微微一笑:“既然这样,罗德先生,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承诺。”
    罗德一愣,竟然下意识的开口说道:“你说。”
    “我从始至终也不能原谅你们对于九州的所作所为,但是我可以理解一个侵略民族想要扩张领土的野心。我不劝您放弃这个念头,但我希望,罗德先生可以堂堂正正的进行角逐。”
    “什,什么意思?”
    轻扬指了指身后,那些堆积如山的香饵。
    “您也感受到了这东西的残忍和暴虐,您自己都闻之色变的东西,却拿来戕害无辜的人民,你的心底不会感觉到羞愧么?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都有自由的权利,没有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去破坏他人的生存法则,哪怕这个人是你的敌人。”
    少女的一席话虽然温和,但是却充满了力量。这样的言论让他感受到震撼,他不明白,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是闺中绣花的代价年龄,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站在他的面前,从容不迫的说出一些令他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向来认为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强者对于弱者的凌虐与掌控理所应当,这世界上无外乎两种关系,敌人和战友,但是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些明白,有些敌人并非宿命,比如轻扬,无论她是因为什么原由,竟然选择放了自己,身子不辞辛苦的解了他身上的香饵剧毒。
    他也忽然懂得,有些战友未必靠谱,就像是到现在仍然不知所踪的史密斯。
    他闭了闭眼,有些疲惫地说道:“好,我罗德答应你,但凡我罗德活在这世界上一日,便不再会将这害人的东西拿出来危害一方。”
    目的达成,轻扬满意的笑笑:“罗德先生的所作所为虽然不符合我的三观,但是您却并不失为一个君子,轻扬代替九州的百姓谢谢您。”
    被发了好人卡的罗德似乎是想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只能作罢。
    想了想,他又道:“轻扬姑娘,我和感激您今天能放过我,我罗德为人虽然阴毒,却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我欠您一条命,有朝一日,必定报答。”
    轻扬无所谓的笑了笑,没去打击他的自信心。
    看着罗德对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蹒跚离去。
    看着重新空旷下来的密室,轻扬这才疲惫的伸了个懒腰,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香饵,淡淡地说道:“现在,该轮到它们了。”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已经变得混乱不堪的莽原之上,许多人不由自主的回头,只见在西北角的一个地方,一朵粉红色的蘑菇云升腾而起,随后是缕缕刺鼻的黑烟。
    所有的人不明所以,看着那恐怖的气息渐渐化为天地间的气雾,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正是这一场无边无际的大火,组织了九州变成一座人间炼狱,正是这一场令人触目惊心的包扎,挽救了亿万生灵,避免了大厦将倾。
    只有那些暗中潜伏在人群中的奸细望着那熊熊烈火,目光中露出了绝望和狰狞,也只有他们知道,那滚滚浓烟所代表的究竟是什么。
    令人终身难忘的是这一场大火足足的烧了三天三夜,那片焦土在百年之内寸草不生,成了一片与世隔绝的世界。
    不明所以的人类浑浑噩噩的或者,知道真相的伟人付之一笑。
    三天之后,持续了半个多月的大雪终于初霁,莽原之上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这个好兆头让无数已经觉得绝望的修真者重新充满了希望。看吧,劫难终究过去,尽管有许多人埋骨他乡,那些受苍天眷顾而存活下来的人们却是苍天庇佑的孩子。
    被庇佑的孩子理应享受特权。
    轻扬和洛星河回到了天邪城。作为这莽原之内为数不多的允许众人随意进出的城市,这里充满了市井的繁华,轻扬再次回到这座属于她的城池时,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触。天邪城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慕容紫众人早已经不知所踪,好在城主府的那些侍卫还在,尽管他们已经没有了身躯,只剩下一具空洞的去壳,但是轻扬还是能够感觉到他们对她的尊敬与亲切。
    轻扬安排他们去整个莽原寻找这种精神有异样的修士,这些人大多刚刚接触到香饵,中毒不深,所以轻扬所配置的毒丹药性也温和许多。她将这些毒丹交给了这些忠心耿耿的护卫,让他们悄无声息的潜入到这些人的身边,给他们解毒。
    毒丹的药性温和,再加上修真者自身的修复能力很强,多半不会给人带来什么重大的影响。
    洛星河看着她,忽然问道:“轻扬,你有没有想过如同史密斯说的那样,不在计较他们的死活,这样你不就稳操胜券在这中原逐鹿中脱颖而出了么?”
    轻扬白了他一眼:“是啊,我想过。我的确很想赢。但是却并不想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那么多人的苦痛之上。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公平。”
    洛星河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却不禁暗自感慨,这个傻姑娘,她费尽心思的拯救众人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让她自己步履维艰,险些遭受灭顶之灾,她却将这份功德规矩于自己的一身傲骨。即便是他看来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动。
    半个月后,香饵的奢靡气息逐渐散去,莽原恢复了最初的神清气爽。
    至于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许多修真者仍然是一脸懵逼的状态,他们不知道莽原之上的勾心斗角,不知道无形之中潜入到他们身边的灾祸,更无所得知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为了救民众与水火,以身犯险,斗智斗勇,生死间几经轮转。
    他们呼吸着温暖澄澈的空气,却不知者分清新拜谁所赐。
    他无声的叹息,这世间,从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你的歌舞升平,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接下来的这段路,洛星河想陪着轻扬一直走下去。
    可是两个人都知道,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于是,每一天在轻扬休息的时候,洛星河都会拼了命得施展连魂秘术,试图用自己的灵魂来温养她所受的伤,连魂秘术的效果奇佳,半个月的时间里,轻扬很少在出现之前暴虐失控的情况,身子连灵魂的力量都更上一层楼,显得更加中正平和。
    然而,如同刘公公所言,这种秘术对施法人的消耗是极为巨大的,于是在每一个夜晚施法之后,洛星河辗转难眠,只能默默地看着怀中少女的睡眼,心满意足。
    又在每一个含着露的清晨伪装成一副轻松自然的样子,轻扬对于他太过敏感,若是被她发现他是在用自己的灵魂给她疗伤,即便是死也不会再让他继续下去。
    于是半个月来,洛星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轻扬还是发现了他的异常。
    这一天,少女拉住他的手腕,刚想说些什么身体却猛然间一僵。她不可置信的抓住洛星河的手腕:“你,你怎么了?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瘦?”
    洛星河不动声色的笑笑:“没什么,大概是就要离开你了,不是很开心吧。”
    闻言,轻扬的情绪立刻被带入了离别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洛星河悄无声息的转换了话题,整个人变得有些漫不经心。
    明天,他就要走了啊,这温暖与幸福便告一段落,接下来的路,该她自己走了呢。
    他们并肩坐在一处悬崖之上,看着成长期的幼鸟在繁华的人间徜徉,看着一座座泾渭分明的城池由于人流的存在而血脉相连。莽原不复最初的寂静。
    轻扬打着哈欠靠在洛星河的怀里,听着他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洛星河不禁哑然失笑,也不在意她到底听没听到,只是自顾自的说:“轻扬,你看这人间的繁华,你看那城市的华灯初上,那些繁华笙歌都是因为你啊。你救了他们,救了莽原,也拯救了九州呢。”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洛星河的呓语,半睡半醒的哼哼了两声,午夜的风吹过她的发梢,扫到了他的脸颊上,有些痒痒的。
    洛星河握着她的发梢在掌心把玩片刻,心中蔓延出一种难以名状的不舍。
    可是他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刘公公已经三番五次的吹过他,让他早些回去,可是这日期却被他一拖再拖,试图在她的身边多加驻足片刻,今晚,或许就是他能陪她的最后一晚了。再相见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又会以怎样的身份相对呢。
    洛星河想着想着,忽然像个孩子一样笑了出来,他一边笑一边感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倒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了。看着自己怀中“没长大的孩子”不禁一阵苦笑。
    风,更加凛冽了一些,他不由自主的咳嗽了几声,却尽量放缓了动作,以免惊醒怀中的少女。沉默了一会,他点上了轻扬的睡穴。
    今天,是最后一天,亦是连魂秘术的最后一层,过了今晚,她的灵魂将被他填满,再也令人无懈可击。
    想到这里,他满足的笑了笑,刮了刮少女沉溺于睡梦中的脸颊。
    好想,好想把这一刻永远地留住。
    片刻,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十分费力的运转起这连魂秘术的最后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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