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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一句话,问的在场的人都是一愣。洛星河眯了眯眼,宁夜蹙了蹙眉,梦吟看她的眼神颇为惊悚,然后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问向她:“什么意思?”
轻扬被这忽如其来分贝给吓了一跳,随即如梦初醒,自己刚刚问的这又是什么胡话?随即尴尬一笑。
众人倒也没有在意,洛星河道:“你刚刚灵魂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恰好他们二位略懂医术,索性叫他们给你看看,经过调理,你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是,是这样的吗?”轻扬半信半疑,睡梦中她的确感受到灵魂暖洋洋的舒服的很,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梦吟一边感慨着这位辰王殿下张冠李戴的实力,一边忙不迭的点头:“是啊是啊。不用客气哦。”
说着,从烤架上取下一块烤的焦黄的烤肉,递了过去,轻扬倒也不犹豫,对她笑着道了谢,接过来咬了一小口。不得不承认,这少女的手艺很好,原本普普通通的烤肉经她的手,好似就多出一丝带着缱绻气息的人间烟火,仿佛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新奇陌生,却带着一丝令人眷恋的味道。
然而,她来不及细细思索细细品味,离别的气息一步一步的靠近,将一切温柔缱绻隔绝在了袅袅炊烟之外,化作一些沉淀下来的心事,哽在喉头。
梦吟见状,打了个还欠,将餐具什么的收拾妥当,拉起宁夜的袖子:“那个轻扬小姐姐是吧,你们先聊,我们去找地方休息了哈。明早见呐。”
轻扬一怔,没有注意到她说的“明早见”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问道:“这荒山野岭的,你们去哪里?不如就在这里吧。”
梦吟笑着摇了摇头:“不要啦嘻嘻。我们杀手一般喜欢睡在树上,这样比较有安全感的。”
说着,带着宁夜几个腾跃,离开了二人的视线。
梦吟姑娘一向玲珑心肠,她是不会没有颜色的留在这里当电灯泡的。
悬崖边恢复了宁静,而此时此刻,并肩而立的一对少男少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段最为宁静的时刻。
是不想,也是不愿。
轻扬知道,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的分离,相反,之前的每一次分离,都会造就再一次相遇时的无限惊喜。哪管那日子是否遥遥无期。
于是,一边期待,一边踉跄着穿过无边黑暗与荆棘丛生的大地,试图与时间赛跑,抓住那遥不可及的未来。
洛星河看着远处村落的依稀灯火已然熄灭,在这黎明之前的极暗时刻,仿佛除了耳边少女轻柔的呼吸与他急促的心跳,整个人间都在弹指间化作一片虚无。
最难相处是别离。
他们是这世界上最孤独的鸟,想要彼此拥抱,却不能永远在半空中驻足。
轻扬闭上眼,感受着有些料峭的夜风吹拂她有些冰冷的身躯,唯有胸中的灵魂绽放着与身体背道而驰的温暖。她忽然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洛星河一袭青衫,长身玉立,即便是在深沉的夜色之中,挺拔的轮廓却像一道亘古屹立的山脉,容得下四海风云,挡得住波涛汹涌。
他的精神状态似乎很好,身体看不出丝毫的异样,除了变得有几分单薄的背脊,一切如常。
察觉到轻扬的目光,洛星河一怔,想了想,还是转过身,与她对视,轻声问道:“轻扬,你怎么了?”
轻扬看着他有几分焦急的脸色“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洛星河愣了,洛星河慌了,看着身边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一个荒谬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升腾,让他的躯体猛然一僵: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心暗自沉了下去,他不敢想象,若是她知道了他是在用自己的灵魂来温养她的,心中又该会是多么的绝望。可是他能怎么办?现在的九州暗流涌动,莽原更是位于风口浪尖,他毕竟是一国的皇子,待到他回归轩辕,便是一方王土之上身份尊贵的亲王。自然有他的人他的部署他的暗卫来处理他身边许多不安定额因素,可是轻扬,有他陪在她身边还好,可若是她独自带着那样一份隐患在这血雨腥风中拼杀,他实在不敢想象后果。
同时他的内心也有一丝莫名的疑惑和焦躁,在他看来,他们并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颇为不放心的又叫了她一声:“轻扬。”
下一刻,他感受到少女不遗余力的想他扑来,一双柔软的手臂一把揽住了他的腰,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洛星河心神一荡,嗓音有几分沙哑:“轻扬,你怎么了?”
纪轻扬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没什么。只是想着,明天就看不到你了。”
洛星河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同时又被即将而至的离别搅的有些心神不宁。
轻扬忽然抬起头,饱含晶莹的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洛辰,我们许下一个约定吧。”
洛星河看着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他点了点头:“嗯,你说。”
“我要你永远记住我。”
洛星河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哑然失笑道:“你说什么傻话。”
已经刻入灵魂和骨髓的人,如何能忘记。
轻扬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或许出于某种并不强烈的预感,她说道:“你答应我。”
洛星河望着她,点了点头,对她说道:“我发誓,我不会忘记你。”
轻扬有点艰难地扯开了嘴角,又哭又笑:“嗯,既然这样,来吧,我们盖个章。”
洛星河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她话语中的意思,却感到唇上一处温热,一个含着涩意的吻印上了他的唇。他的瞳孔骤然间放大,就连灵魂几乎都收到了震荡,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待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仅仅地环住了少女的脸庞,轻柔的回应。
如同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洛星河猛地一挥手,一道结界将二人护在中央。
山风忽如其来的温柔缱绻,天际似乎云卷云舒,三两点朦胧的灯火似乎是在遥远的彼岸,照亮彼此心中的归途。
睡梦中的少女一声嘤咛,嘴角微微划过一丝笑意。
他们都知道,过了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破晓的时刻终于还是降临,轻扬挣扎的坐起来,结束了颇为短暂的睡眠,她看着身边少年英挺的眉眼,勾了勾唇,用手指去描摹他眉眼之间的颜色,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洛星河睁开了眼睛。轻扬微微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洛星河却一声闷笑,一把环住少女,下巴抵在他的颈窝上,声音沙哑低沉:“真希望以后天天醒来都能这样抱着你。”
轻扬的脸色原本有点红,听了这句话又忽然有点苍白,像是一路绵延而至的飞雪,因为她知道他即将脱口而出的下一句台词:“所以现在,我要走了。”
察觉到了轻扬的沉默,洛星河着实有些说不出口那些即将离别的话语。一夜之后,他只想给予她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温柔。
轻扬靠在洛星河的肩膀上,想了想道:“星河,你陪我看完一场日出再走吧。”
洛星河一怔,目光望向远方,他们坐在一座山的顶峰,四周是悬崖峭壁,凛冽的山风似乎想将这这方天地化作没有生命的净土,而此刻他们在这里,感受到的是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宁静。
不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尚未升起,只有那喷泻欲出的万顷金光将远处点亮,而那样的光点一寸一寸的上升着,缓慢而坚定,仿佛能照亮一个世纪。
微弱的光芒下,少女的笑颜平静温暖,看着他的瞳孔中充满了殷切的盼望,并不十分浓烈,却令他难以拒绝。
所以,明明知道,多待一秒,就会多一份难以割舍,多待一刻,他只能支撑三天的身体便会多一丝危险,他还是轻轻笑道:“好。”
他握紧她的手,二人站起,在广阔的天地之间。注视着地平线上的一寸火红越出耀眼的光芒,它俯瞰着九州大地,似乎把这片充满着神奇与生机的大陆连城了一个整体,他们沐浴着同一片阳光,如此休戚与共,如此血脉相连。
转瞬间,太阳已经升起,鸟叫虫鸣唤醒了清晨的万籁俱寂。
两个人都知道,无论再怎么不舍,终究到了分离的时刻。洛星河轻轻地亲了亲轻扬的脸颊,轻声说道:“轻扬,记得,我在轩辕等你。”
轻扬拼命地忍住眼角的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
洛星河勉强的笑了笑,再次摸了摸轻扬的头发:“乖女孩!等你回家。”
轻扬呼唤出了雪鸾,洛星河微微一怔:“莽原之内,诸多不太平,你又赶时间,让雪鸾送你吧。只要不出莽原,我和雪鸾就有心灵上的感应。米关系的。”
洛星河微微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一声:“好。”
长风摇曳,兔子头雪鸾迎风振翅,化为一只雪白色的鸾鸟,载着洛星河离开了山巅,在轻扬模糊的双眼中化作一个并不清晰的小黑点。
洛星河站在雪鸾的背上俯首而立,一向看不上他的雪鸾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气场。这气场让它不敢去惹他,只好听从无良主人轻扬的号令,把这家伙送出莽原。
谁知洛星河望着那越来越远的方向,忽然道:“雪鸾,你说,她都知道的吧。”
雪鸾一怔,翅膀好悬没抽筋。
这个问题,叫它一只兽兽怎么回答。
洛星河也没指望它回答。只是颇为自嘲的一笑,阖上了一双波涛暗涌的眸子。
——
日上三竿,梦吟准时从树上醒了过来。刚想叫醒宁夜,却发现黑夜少年早已经醒来过来,正歪在树梢上看着她。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有些奇怪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宁夜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随即问道:“你打算和她一起走吗?”
梦吟点了点头:“嗯,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毕竟杀了那么多人,这一回做点好事吧,把她护送出莽原。”
宁夜的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阿吟,你在同情他们吗?”
梦吟想了想:“同情么?不能算是吧。只不过是一种尊重,他们之间的感情很纯粹,也很美好,是我想象中爱情的样子。”
宁夜沉默。
其实他不该说,但是杀手不该拥有情感。但是阿吟从来都不一样。她可以冷酷可以无情,却永远是一个通透而明媚的少女,温暖他救赎他,那份坦然与豁达如同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不被黄泉的血腥污浊所染指。
他喜欢这样的搭档,这样的阿吟。
所以他想了想,忽然开口道:“阿吟,其实我也可以。”
你所期盼的爱情的样子,我都可以给你。
“唉?”梦吟微微一愣,显然没有跟的上宁夜大人的脑回路。
宁夜跳下树梢摸了摸她的脑袋:“快走了。”
看着宁夜消瘦挺拔的背影,梦吟呆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宁夜大人貌似是在——表白?
梦吟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她一定是狗血言情小说看多了。
不过,从来都沉默寡言的宁夜大人好像忽然变得话多了呢。
她有点开心的想,砰砰跳跳的追着他的背影去了。
梦吟走到悬崖边上,便看到轻扬独自一人坐在一块山石上,嘴边吹着一片细小的叶子,有一些朦胧青涩的音调从她的嘴角溢出,并不十分清新,却令人听之难忘,她的目光在轻扬换过的衣服上停滞片刻,悄悄地吐了吐舌头,心想这速度还挺快的么。于是就在她身后不远处驻足,也不去打扰她。
轻扬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气息,回身对他们笑了笑:“是你们啊,过来坐吧。”
梦吟拉着宁夜到她的身边坐下,借着明晃晃地日光打量着她,昨天由于是晚上,再加上她和洛星河都不在状态,以至于梦吟姑娘根本没有看清楚,这一次明目张胆的看这才看出来,这姑娘的样貌生的极美,柔弱中带着些许英姿飒爽,让人想道那野火烧不尽的野草,坚韧而执着。
梦吟觉得,她应该是很喜欢这个女孩子的。
轻扬也在打量着她,梦吟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那感觉就如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那种集淡雅与冷漠,神秘与平和,温暖与杀戮为一身的少女。
轻扬笑了笑:“昨天晚上也没来的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梦吟道:“我叫梦吟,他是我的搭档,宁夜。”
轻扬笑了笑:“你们的名字真好听。梦吟,宁夜,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美好。”
梦吟道:“你叫轻扬?你的名字也不错啊。”
轻扬勾了勾嘴角:“纪轻扬。好多人都说我的名字起得很随意。小时候我也很苦恼,心想我爹爹为什么不给我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哥哥姐姐的名字都要比我好听好听好多。”
梦吟来了兴趣:“哦,是么?那他们都叫什么?”
轻扬想了想:“大姐姐叫纪飘柔,大哥哥叫纪海飞,三姐叫纪莎萱,挺好听的吧,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我爹捡来的孩子。”
梦吟听闻他们的名字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轻扬吓了一跳,狐疑的看了一眼宁夜:“那个,你搭档她怎么了?”
宁夜也很奇怪。
仔细咀嚼了这几个名字,海飞,莎萱,飘柔。有什么特别的吗?
梦吟笑的有些肚子疼,忽然问道:“轻扬,你们家里人的头发是不是都很好啊。”
轻扬一怔,头发?这又是个什么思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一下梦吟咯咯咯笑的更欢了。
轻扬和宁夜面面相觑。
宁也还是忍不住问道:“梦吟,你到底在笑什么?”
梦吟摆了摆手笑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我的家乡。轻扬,你们要是出生在我的家乡,一定会很有钱的哈哈。”
轻扬摸了摸鼻子干笑道:“或许吧哈哈。”
梦吟道:“虽然现在这么问不太礼貌的吧,但是我真的很好奇,你爹爹叫什么啊?”
轻扬想了想,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就说了出来:“我爹,她叫纪梵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梦吟觉得自己真的是要笑死了。
心说怪不得这女孩这么有趣,感情他有一个有趣的家族来着。她笑着,笑够了心中便生腾出了一丝羡慕。
“轻扬,你从小到大,一定生活的很幸福吧。”
轻扬微微一怔,想了想道:“其实也没有吧。”
她忽然想起了她的童年那个四处漏风的院子,相依为命的母女,还有无情无尽的谩骂与羞辱。
“我小的时候,是家族中最废材的存在,母亲身体有伤,自顾不暇,我们有没有丹药来治伤,所以我每天都在拼命地努力,想换来父亲至少哪怕是欣慰的目光。可事实上,我却连一声父亲都不被允许叫出口。那时的我,真的很难过。”
梦吟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得天独厚的少女,竟然也有过这样一段黑暗的童年。
她的眼眸不禁微微暗淡了下来。有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有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她太过明白这一路的艰难困苦,她和宁夜,都是受过伤害到人。那段被黄泉渡支配成傀儡的可怕时光,早已在他们的胸口交织成茧,连绵的伤口早已经溃烂成毒。
她难以想象,是什么样得经历,让轻扬能够笑着将这段不愿示人的伤疤公之于众,坦然的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