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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黎蹲坐在门口,心底酸楚难安。
    他这姑娘半辈子劳碌命,一个女娃娃独自在闯荡未必比那些男子弱。
    他不求晚姐儿的郞婿如何大富大贵,只求能来个知心的,呵护晚姐儿半辈子。
    可是如今来的那个俊秀的少年却不是姐儿的郞婿,而是个奴仆。
    虽是惊讶,可是一个在自己大婚之日,让一个奴仆过来迎接?
    这心定姐儿下半辈子的能够完度一生的人,可是他却又不知道如何跟姐儿说。
    这是姐儿自己的选择,她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她自己。
    他没用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晚姐儿这辈子就这样毁了。
    他的乖巧的女儿啊。
    谢黎满心愧疚,更甚想起林氏,如果她知道他们的晚姐儿明日出家的话,她会不会彻夜难眠?
    谢晚收拾好婚服,准备跟谢黎说一声明日跟着一起去陆府。
    毕竟三年之约中,陆之砚会给她爹与辰哥儿找个房子住在他们附近,不仅她要和这谢家脱离,也要带走他们。
    不然谢王氏又会重蹈覆辙了,爹的耳根子太软了···
    只是出来没想看到谢黎颓废的模样。
    三十出头一点的大叔,黑发中隐隐冒出几根白发,眼底还残留着恨与泪,懊悔与自责。
    谢晚装作不知,坐在一侧轻声低问,“爹,怎么了?伤口复发了?”
    “没,没,姐儿怎么不早些睡,明日可是你的大婚。”谢黎收回了泪,强忍住情绪,努力挤出笑容。
    他这要笑不笑的容貌有些丑。
    谢晚并不怪谢黎,毕竟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只是谢黎这一生把忠孝看得太重了。
    自己现代人的思想未必能通彻他的迂腐,但是在毁灭之前,她会好好地把人锁在身边。
    这是她对这个身体最后的优待了。
    如果谢黎再一次回来的话,那么她应该会放弃的。
    “爹,明日跟我走吧,我与陆公子说好了,你们也是我的嫁妆里,以后便是与谢家无关的。”
    这牢笼总该要毁的。
    谢黎看着晚姐儿淡淡的面容,一年多,姐儿变了,长高了,也变得更好看了一些。
    也通透了一些。
    只是他不能走,谢父对他的义,他要还的。
    “我们姐儿怎么长这么快,当初还是爹爹手上那么一小点,现在都也要成婚了,嫁妆什么的,怎么能算上我们,这是累赘不是嫁妆,你勿要胡闹。”
    谢黎抿了抿唇角,淡淡道。
    随后见着晚姐儿面上有些不喜,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姐儿,爹不能跟你走。辰哥儿你可以带过去,但是我必须在这儿。我不是谢家的人,但是你爷爷却也养了我这么多年,你大伯一家去了杭县,你小姑又···虽他们有众多不好,但是这养恩大于生养。”
    “你这大婚放心好了,你爷说只要他在没人会有坏心。”
    “我也知晓你定会怨我,但是我与你爷约好了,一年之约,只要一年,这一年我们也还会相见的,一年后爹爹把情谊还了,也就与谢家村再无瓜葛了。”
    谢黎淡淡道。
    一年之约。
    一年很快,也足以他学会很多东西了。
    他的记忆似乎正在慢慢恢复,原来他是京都人。
    只是现在这身份不会与姐儿说,等一年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
    又或者可能永远不说。
    京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那是个吃人的地方。
    原本因为姐儿的婚事填满了那血腥的梦,如今静下心来,才开始心中打算。
    “好,一年,爹,只一年时间。”谢晚开口,目光却是看向天空。
    一年可以做许多的事情了。
    谢黎淡笑,目光看向晚姐儿的面容,她的大部分的面容相似自己,小部分才像她娘,可是总体却更像他记忆中那个护着自己却满身是血的男人。
    他的三个孩子之中,只有晚姐儿更似那人的脾气,而辰哥儿与自己模样更像那个男人。
    谢溪的大部分像极了林氏。
    可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
    曾经失去记忆,他可以不断地容忍,可是如今却不一样了。
    他这些年的孝义已经用尽,对于谢王氏如若不是看在谢父的面子上,谢黎想,让她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曾经有过,不过被他强制压了下去,如今找回了记忆,身体里那流淌的那人血液,似乎又在沸腾起来。
    夜,渐渐暗淡下去。
    因明日晚姐儿的大婚,谢黎虽不满晚姐儿的郞婿,但是他知晓姐儿对这郞婿是有期待欢喜的,他只能如意。
    如果姐儿有那么一天不如意,那么他想他一定会拼了命将姐儿带回来。
    翌日。
    天微微露白,谢晚就被陆家送过来的喜婆左右摆弄,洗澡,净面,换上新衣,画上新妆。
    这是她第一次结婚。
    三十三岁加这意外在异世待得两年,三十五年,第一次结婚。
    感觉很新鲜也期待。
    昨夜很迟才睡,第二日又早起,可谢晚却毫无睡意。
    她看着眼前的人一批换着一批的摆弄,曾经厌恶繁琐的人,此刻却又希望更慢一些,更繁琐一些,她想看得仔细些。
    此后这可能就是她最后一次的婚姻了。
    三年后,两相别离,她不会再成亲了。
    二婚在这里是要被辱骂的,虽然她不介意,但是她更希望获得平凡一些。
    “姑娘真漂亮。”
    “是呀,我也是第一次给这么漂亮的姑娘净面。”
    “郎君有福了。”
    “听说郎君更俊美呢。”
    “真的呀。”
    “···”
    外侧间的人小声的嘀咕都入了谢晚的耳。
    别人羡慕她。
    可是她并没有觉得很欢喜。
    她对着成亲只是觉得新鲜,而且他们这婚姻是有期限的。
    三年。
    前三年的羡慕,到了三年后也许都不会这般的羡慕了。
    “落盖头。”
    喜婆一号嗓子出来,龙凤盖头已经撒在谢晚的额头上,逐渐遮掩了眼前的所有的视线。
    谢晚安静的坐在床边等待着外面的声响。
    喜婆说,等着外面的第一声炮竹响起来之后,郞婿就会闯进第一扇门。
    第二声炮竹是郞婿进入闺房。
    第三声炮竹是郞婿用红绣球牵扯着新娘子踩着一路的红布帘进入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