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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溪哦了一声，总觉得盛居安的表情有点可怕。
她又分明从他看似粗暴的动作里，感受到了一点真切的关心和情意。
所以即使心中并不认同盛居安的做法，她也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拿着那充电器，开始给手机充电。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澄清也不急在这一时。
她这么想着，深呼吸了一口。
心里莫名松了几许，也不知是因为她感觉到这世间仍有人关心她，还是因为盛居安实在太容易让人有安全感。
只是那细微的轻松，依然没持续多久。
手机从不能开机，到能打开，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这已是她难得的安宁。
盛居安让她自己去看微博，她其实也对昨夜她睡后的情况有些好奇。
又想起，今日何玉芝那般的洋洋得意，其实已大概知道，微博上的内容不会那么让人舒服。
可毕竟也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还是应该去了解的。
更何况——
如果盛居安也知道了，她昨夜曾在微博上回应过，那是不是，也会有其他人看到？
虽然不是在媒体面前严肃正经地说出来，可也算是做出了一个回应和澄清。
会不会，有哪怕一个人，愿意相信她，并且愿意为她说话？
在点开微博的时候，她的心里其实抱着隐约的期待。
等到她看到自己在热搜上的排名，比之昨天更加上升了之后，她心中又不受控制地，涌动出一些难以言喻的不安。
今天看到的，或许会比昨天睡梦前的记忆更多，也更剧烈。
她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为那不可知的未来和恐惧。
可也毕竟只是一瞬，最后那动作依然连贯着，手指落在了屏幕上。
【本尊？】
这是她看到的，第一条评论。
不是鼓励，但也并非差评。
这让她悬着的心稍放下了几许，她甚至隐约长舒了一口气。
目光几许往下落去。
【应该是吧，如果是路人，我真的想不到，会有谁这样心思恶毒，为这样的无良医生洗地。】
颜溪感觉自己的手颤抖了一下。
其实无良医生这四个字，从昨天到现在，不……或许更早的时候，在刑薇薇的事故之后，她就已经听到过很多次，看到过很多次。
她从前以为绝对与她无关的字句，如今却用来形容着她。
这让她难以描述自己的情绪。
不是纯粹的错愕和愤怒，更像是茫然。
她想站到那些人的面前，问他们，为什么。
他们明明没有见过她，不过听了别人刻意扭曲过的事实，便用最恶毒的言语来形容她。
【什么垃圾，看到你都觉得恶心。】
【就是，这个话题是我们用来缅怀死者的，别在这里脏了地方，行吗？】
【你会有报应的。】
期盼之中，哪怕只言片语的安慰，没有到来。
有的只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并没有人要听她说什么。
也或许，是因为她那些言论，在患者家属几乎句句泣血的对比之下，显得实在有些单薄，所以不能激起丝毫旁人的同理之心。
所以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颜溪的手长久地停留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盛居安却明显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从低落，变得短暂地雀跃，而后又是巨大的失望。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安慰，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最后，他只默默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而后强迫着自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方向盘，和前方的道路上。
她总要承受这些的。
她总要知道这些的。
他这么想着，虽心如刀绞，终于还是忍受住了开口的欲望。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去医院了吧？”
直到颜溪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机，开始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发呆。
直到她周围过于明确的郁结情绪终于有了缓解的趋势。
他才终于开口。
“嗯，谢谢你。”
“对不起，我刚刚太冲动了。”
颜溪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并无哭腔。
可那浓烈的悲伤却十分明确，让人难以忽略。
她的声音有些缓慢，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你现在不太安全，等我处理了这些事情，再……”
盛居安心疼不已，声音里几乎藏着叹息，和一点细微的遗憾。
叹息是因为她身上压着的东西实在太沉重，即使他就在她的旁边，也无法为她分担任何。
遗憾是因为自己看清她实在太晚，竟然让这件事就这样在眼前发生。
“你说什么？”
“等等，什么叫——”
颜溪的重点却和他不一样，她本来觉得自己判断失误，正谦虚地听着盛居安的安排，听到这句话时，却皱起了眉，而后反问了一句。
“我现在不太安全？”
她目光侧着，落在旁边开着车盛居安身上，神情有些错愕。
盛居安已把车驶入了某个小区的地下车库，回答她的话之前，车已被停稳，所以有了充足的注意力，转过头来看她脸上的神情。
两人对视了片刻，而后盛居安从颜溪的问句里推断出了什么。
“你还不知道？”
他的反问更是让颜溪莫名其妙，她摇了摇头。
“你……”
盛居安难得地迟疑了片刻，这诡异的空隙让颜溪本就已不安的心更加躁动。
“没事，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她忽而对这如凌迟一般的速度厌倦了，对着盛居安自嘲地一笑，这样说道。
“你在网络上，被扒皮了。”
盛居安的眸色暗了暗。
他一直注视着颜溪，所以没错过她脸上的一点表情。
他看到她脸上一开始的迷茫，而后是绝望，可那绝望也迅速从脸上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点不知此事为何的茫然。
只是她竟然也没再追问。
“是吗？”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真的听到，却依旧有些难过。
“我现在真的成了公敌了，他们把我的身份扒出来，好像也正常，是不是？”
她的声音近乎喃喃自语，这么说着的时候，眼中几乎平静。
却又有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猝不及防，让盛居安心瞬间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