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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怎么还有脸来指责我？”
她口中叫着爸爸，声音里却没有一点温情，几乎只是例行公事般质问。
颜维山愣了片刻，骂到一半被打断，这让他有些错愕，又有些尴尬。
“你多什么嘴？”
“你不该被骂吗？这么一点事情都做不好，我养你到底有什么用！”
回应她的，是更加剧烈的狂风暴雨，这让她有些许的不适。
一开始，颜维山让她去盛居安面前求情，她就是不愿意的。
后来被人算计，她上了他的床，也是羞愤交加的，只是那个时候，她没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只把这些归咎于自己命途多舛，如今才知道，原来她的一切，都已经被人安排好，都成了筹码。
盛居安竟然以为，她是在为许微山求情，这让她难以接受，却又无可辩驳。
然后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她真切地感受到这一点，又是绝望，又是难过。
为什么呢？
她漫无目的在大街上走着，心情和思绪被风割裂的时候，没有想明白。
羞愤在时间的作用下淡化，到家的时候，她冷着心转达。
那时候，她是带着一点快意的。
颜维山刚开始骂她的时候，她心中其实一点不难过，以为相似的画面已经出现过太多次，因为她其实已经习惯被嫌弃，习惯被不分青红皂白地责备。
可心渐渐凉下去后，那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一次次不断地提醒着她，她做过多愚蠢的事，又怎么样被盛居安误会着。
对面前的颜维山，她其实已别无所求，只是有时候会困惑，他为什么会那样理直气壮地，把她当作他手上的筹码和资源。
她不是他的女儿吗？
即使从小就不被疼爱，可毕竟也血脉相连，毕竟……也是骨肉至亲。
这样的念头一出现，便立即开始泛滥，让她甚至没能管住自己，开始了责备。
颜维山回答得理所当然，这让她内心深处的委屈和不甘心都开始发酵。
“什么叫你养我有什么用？”
“我成年至今，让你养过吗？我一直都自食其力！”
“你生了我，自然就该养我至成年，这不是你的慈悲，这是法律规定的责任！”
颜维山愣了片刻。
他对颜溪一向算不上疼爱，所以面对她的时候，也多是不假辞色的模样。
不会动手去打，可骂是少不了的，从前说得更过分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她偶尔也会反驳，却鲜少露出这样绝望的模样。
他心中一惊，探查的目光落在了颜溪的身上，上下打量。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诘问声声。
“这时间哪有你这样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利益，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别人的床上去！”
“你还算是个人吗！”
她说得很过分，情绪激动。
颜维山脸上却没有一点被触怒的意思，甚至脸上难看的红色也淡了继续，恢复了正常。
“颜溪……你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件事？”
他的目中闪着精光，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说话的时候，情绪里带着兴奋。
“什么？”
颜溪皱着眉，反问了一句。
她歇斯底里的质问没得到回复，反而听到了这么一个前后不搭调的问句，这让她有些困惑。
“你这么在乎这件事，是不是因为，你和盛总之间……”
中年男人体态油腻，揣测的时候显得十分猥琐，让人反胃。
颜溪的眉依旧拧着，显然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荒唐。
“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偏了偏头，目光里带着十足的莫名奇妙，还夹杂着一点正常人看疯子的怜悯。
“你是疯了吧？”
“你难道就没看出来，他一开始就不想和你合作，让我去求情，不过是随口一提。”
“你设计我上了他的床，送去了企划书，可他看都不看，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这难道还不够说明他的态度？”
“你在这边如跳梁小丑，上蹿下跳，什么也做不成，只平白让别人看了好戏，还真是活雷锋啊。”
其实颜溪并不知道，盛居安有没有看那企划书，只不过如今面对颜维山，她偏要专挑他的痛处去戳而已。
颜维山一向是自傲的，他听不得别人对他的诋毁，她一直知道。
如今她说的都是事实，他也知道。
盛居安但凡有半点合作的意愿，一开始就不会是这个态度。
可他别无选择，这个项目对他来说太重要，他输不起，也赌不起。
所以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机会，他也只能全力以赴。
“是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服自己不要被颜溪的说辞影响，乱了阵脚。
“可我看来，我还没有输。”
他咧着嘴笑了一下，油腻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流转。
“你说得不错，他并不想和我合作。”
“所以一开始，我连企划书都递不进去。”
他说到这里，脸上夸张的神情已然不见，只在眉梢剩下了一点算计，像是传说中善于心机的狐狸，分明处于弱势，偏能狐假虎威，做以他的能力，绝对做不到的事。
“可有一件事，你判断错了。”
“他让你去求情，我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其实没当回事。”
他说得云淡风轻，眼底的促狭却再次提醒着她，她是如何被送去“求情”的。
这让她的心里再次涌上难堪的情绪，几乎立即便要气急败坏而去。
“不过你去了一次，我的企划书便递进去了，他还通过你，告诉我了一些消息，你说，这说明什么？”
已经转过去的颜溪肩膀被人拉住，男人在她耳边这么说着。
那语气让她的心里一凉，不详的预感出现。
“你说，你要是再去几次，我们会不会有新的进展？”
耳畔响起的声音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她感觉自己已满是伤口的心，被细细密密的针扎着，生疼，却又不知该如何缓解，只得保持着不死不活的模样。
旁边的劝说再次响起，夹杂着威胁，与上一次同出一辙。
“你不要脸！”
她终于忍受不住，对着他喊了出来。
颜维山却不以为忤，笑了笑，而后继续劝说着她。
脸皮有什么用？丢了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