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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怀孕了。
云淡风轻地几个字,却好像平白有一道惊雷就这样在耳边炸响。
宫峥整个人瞪大了眼睛,如同灵魂出窍了一般。
陆可柔仍然是那副淡淡的神情,眼神也轻飘飘地扫过他的脸、就好像刚才说的只是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大约过了半分钟,两个人之间没有再说一句话。
陆可柔喝着自己面前的饮料,噗呲笑了一声,“原来那个自信不羁的宫家二少爷,也会有这种大脑当机的时候啊。”
“你……你怀孕了?”
“是啊。”
“是……因为我那天晚上……”
“是的。”陆可柔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甚至还戏谑地笑了笑,“怎么,还想让我夸你有能耐么?”
宫峥喉咙一阵颤动,明显是被哽了一下,“我不是……陆可柔,你别给我开玩笑。”
他此刻的声音也变得低沉嘶哑,不像是他自己的音色了。
陆可柔可以想象得出这个消息对他的巨大冲击。而她刻意表现得很平淡,所以才让他如此质问,但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多半不会是玩笑。
陆可柔恬静地笑,“你希望我是在开玩笑吗?我也多希望这是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宫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心里已经被自己烙下了一个渗血的指甲印。
他在内心竭力地大喊着:宫峥,你要冷静。冷静!
——在知道陆可柔就是那晚的女子之后,他想过很多,陆可柔会对他说怎样的话。可是不管怎样想,都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餐厅的气氛很安静,虽然坐的是卡座,但二人之间此刻宫峥的呼吸声都听得分明。
过了数分钟,宫峥才真正的冷静下来,也开始警觉起来,眼神深沉诡诈,“你去医院检查过了?”
他倒是不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毕竟做检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就没那么容易检查出来了。不管检查结果如何,一旦要再拖一段时间,恐怕也对他有许多的不利。
而且当婚约取消以后这个就在宫家面前卑微如同蝼蚁的女人这个时候又突然出现,还带来了这样的消息,很难不让宫峥起疑心。
陆可柔优雅地将额角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是的,如果你不想相信,那就当作玩笑话听吧。但不管怎么说,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你,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什么意思?”
“你不必怀疑我有没有怀孕,也没必要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就算你再怎么讨厌我,但之前一直在傅胜完身边共事,你其实也知道我的为人。或许我卑微到了骨子里,但至少也还算得上洁身自好。哪怕和你有了婚约,也没有以此为借口和你有过多的接触。至少,在那天晚上之前,我还是清白的。”
她的话再一次刺到了他的痛处。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说……我可以当做玩笑话听?”
“因为,事实归事实,但可以被隐瞒。准确来说,是我想要隐瞒。我是这几天才突然来找你的,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怀孕了。所以,今天见你一面,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可以当做没有这个孩子,但必须知道自己有个孩子。”
“当做没有这个孩子……陆可柔,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会带着这个孩子离开,离开上城,离开傅胜完的势力范围,更不想和将我贬低至此的宫家呼吸同一片空气——当然,也包括你,宫峥,哪怕你是孩子的父亲。”
“陆可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这个孩子我不会打掉。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虽然我无法原谅你对我做过的事情,但是这个孩子……我不会视他为痛苦,而会把他当做上天送给我这个孤苦无依的人的礼物。”
“陆可柔,你疯了!”宫峥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涌动,猛地就站了起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
她瘦弱的身躯在他的手中似乎轻轻一摇就会散架,却面不改色地直视着他,“不,我没疯,这是我这几天考虑过后的结果。倒是你,宫峥,你才是不太冷静吧?”
“不……陆可柔,你没这个能耐!你也说了,你自己孤苦无依,有什么能力抚养他长大?”
“所以呢,你想说,让我把他留给宫家。再好一点,让我和他一起留下?你不必怀疑,我没想过靠这个孩子就要登堂入室,更没想过打掉他,因为他是一个小生命,是我亲自孕育的小生命。我会生下他,抚养他长大,但绝不会让他活在傅胜完和你们宫家的阴影之下!”
宫峥早已是又一次目瞪口呆,已经完全说不出话。
他从没想过这个女子的皮囊背后竟然会有这样坚毅的性子!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我很快就会离开上城,如果我规划的好,更可能直接出国。今生大概都不会再见面。这对你、对我、对孩子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未来。你可以走了。”
宫峥一动不动。
仿佛过来很久,才低沉地吐出一句:“去打掉吧。”
“我不会的。”
“你想要多少钱,想要什么都可——”
“我说了这么多,你觉得你说这些有用吗?宫峥,除了血缘关系你我都无法改变以外,你可以当自己和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插手——我也不允许你插手。”
陆可柔把话说完,便不再看他,表情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而是一种冷漠,以及对于他要求打掉孩子的略微愤怒。
二人的气愤再次僵持。
宫峥心头一阵难忍作痛。
“可以……我说的可以,是你可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也可以带他离开这片你憎恨的土地。但是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有联系。就像你所说,我给不了你们名分,但他也的的确确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如果你之后遇到困难,我也可以尽力帮你。”
“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毕竟我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行了,我先走了。”说完,她利落地起身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