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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一瞬间的目光都转移到了病床上。
“阿峥！阿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宫母一下子冲了过去，泪流满脸。
她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很冰冷，但比起之前昏睡之中给她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而宫峥似乎是想动一动，但只是颤了一下指尖。
眼前的视线都还是模糊的，光是抬起眼皮就让人精疲力尽。而听到母亲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张了张嘴，就感觉脸上的肌肤都是一阵皲裂般的疼痛，“妈，这是……”而说出口的干哑声音更是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浑身都僵硬得无法动弹，甚至有种躯壳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阿峥……阿峥……”宫母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泪还在往外涌，嘴角又止不住上扬。
宫父也是松开了久未舒展的双眉，走到床头，然后看向医生，语气激动，“医生，你快替阿峥检查一下，你看，他醒了！他醒了！”
“好的，我这就让人准备再给宫峥少爷做一次全身检查！”
宫峥自己的脸上反而没什么表情，一方面，什么都看不清楚，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处于个什么情况之中。
而且，好难受。
宫易不知道为什么，本该高兴的时候，心头却有些不是滋味，好像压在心头那块巨石并未放下，反而愈发低悬。
他定了定心神，挤出笑容，“爸，妈，阿峥自己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呢，你们别把他吓到了。”
宫父用很少见的柔和语气道：“好，阿峥，你先不用管别的，等医生给你再做个检查，我们等会儿再细说。总之……现在已经没事儿，一切都好起来了。”
宫易心里一阵酸涩，扶着母亲起身，给医生等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便走了出去。
“太好了，太好了！阿峥总算醒过来了！”宫父兴奋的心情已然无处安放，来回在病房的走廊上踱步。
宫易脸上挂着笑容，一边安慰着母亲，心底却隐约有种不安，想起医生之前的提醒——昏迷越久，对今后的影响也就会越大。虽然宫峥到底还是醒来了，而迄今为止所受到的伤害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治愈？
过了片刻，医生就走了出来。
“医生，如何？”宫父兴致勃勃地走上前去。
医生摘下口罩，却是满脸的严峻，眼神朝着坐在长凳上的宫易、宫母看了一眼，“病人之前的状况本身就在朝着正常靠近，如今已经醒来，接下来就以康复治疗为主了。”
“那太好了！”
“不过如此长时间的昏迷所造成的后果是难以预估的，我希望你们能够做好心理准备。”
“……啊？”宫父整个人几乎愣住，“医、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有些影响是不可逆转的。”看到不远处宫母殷切的眼神，医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最好的结果，或许在未来几年以后可以自己下床缓慢行走……而更大的可能，未来几十年都只能躺在床上度过。”
“什……什么……”这个饱经风霜的男人浑身一阵，双腿不受控制地连续往后退了几步。
宫易见状赶紧扶住了他，否则他险些就要摔倒在地。
宫母也是一下子懵了。
医生到底说了什么？
“医生……”
医生不忍心看她的眼神，“宫先生，接下来我们会重新商议宫峥少爷的治疗方案。”说罢，快步离开。
宫父仍然在瘫在宫易的身边，久久无法回神。
“爸……”宫易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如刀搅一般？
“阿峥……怎么会这样？”男人的身体痛苦地颤抖着。
而宫易和宫母并没有听清方才医生的话，只能看着宫父的震惊与苦痛去想象医生到底说了什么话才让他如此。
宫易只能将父亲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几分钟后，他才缓和了些许，但也仅是些许罢了。而这几分钟对另外两个人来说，就如同几年般漫长。
“老公，医、医生到底怎么说？”
“医生说，我们阿峥……”说着说着，这个坚毅男人的眼眶中竟是涌出了泪水，“很可能以后一辈子都得躺在床上了。”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他已经几近崩溃。
“啊？”宫母几乎是尖叫出声。
宫易一滞，虽然他是唯一一个有心理准备的人，但也被这句话给惊了个措手不及。
一开始谁都没有注意的一件小事，居然就这样毁掉了一个人的医生。
如果一开始他能早点察觉到宫峥那一段时间的异样，如果能早点让用人察觉他昏倒的话，如今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
宫家，这个屹立上城数十年的豪门家族中最有地位的三个人，现在却坐在医院病房的外面，如果坐在一叶孤舟上，凄苦伶仃。
心心念念珍视着养的小儿子，居然会蒙受这样的劫难。但不管这个事实来的有多么令人难以接受，他们都得接受。
宫易的手摸了摸鼻子，“爸，妈，不管怎么说，如今阿峥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更要好好面对这事，尽可能让阿峥恢复到最好的状况。”
宫父仍旧痛心疾首，但亦是点头，“医生也说了，如果恢复的好，以后还是可以稍微下床走动。”
显然这些安慰鼓励的话，对宫母深受创伤的心灵来说完全无济于事——自己原本年轻健康的儿子，突然就被告知要在床上度过余生，和宣判死刑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如同失了生命的偶人，眼底亦没了辉光。
宫父长叹了一口气，试图起身，双腿却又无力地落下，只能狠狠一咬牙，才重新站了起来，“往后，还要靠你照顾阿峥呢。”
宫母没有说话。
“阿易，你进去跟阿峥说几句话吧，大概告诉他之前发生了什么，至于医生方才的话，还是不必告诉他了。”想象不到刚刚醒来的宫峥如果得知现实，会有多么崩溃，“我先陪你妈妈回去了，她也需要好好休息了。晚点回来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好。”宫易点了点头，帮他抱起母亲，随后走进了宫峥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