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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0章薛崇虎调任,密州太守!
    翌日,消息传开,大周朝野为之震动。
    陛下批准户部尚书杨思之告老,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大周圣朝的每一个权力角落。
    那个曾经掌管天下钱粮丶位列六部第二的实权要缺,就此悬空。
    然而,与以往每逢高官出缺便暗流涌动丶各方派系角力的景象截然不同。
    此番的朝堂上下,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默。
    无人上书举荐,无人暗中活动,甚至连惯常的试探性奏请都销声匿迹。
    就仿佛那个炙手可热的户部尚书之位,成了一个无人敢碰丶也无人愿碰的烫手山芋。
    原因,所有人心知肚明。
    如今户部衙门的真正主事者,是奉旨查帐的户部左侍郎江行舟。
    他虽无尚书之名,却已行尚书之实,整个户部乃至关联的财政体系,皆在其掌控之下运转。
    满朝文武都看得分明,陛下在等。等待江行舟将户部这本烂帐理清,等待他为空虚的国库开辟出新财源,立下足以服众的赫赫功勋。
    届时,左侍郎升任户部尚书,便是水到渠成丶顺理成章之事。
    此时,若有谁不识时务,妄图去争抢那个位置,无异于公然挑战陛下的布局,更是与正如日中天的江行舟为敌。
    这等引火烧身的蠢事,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自然不会去做。
    朝堂之上,众臣们一种奇特的默契在无形中达成。
    既然江行舟,迟早要晋升六部尚书...总归是有一位尚书,要退位让贤。
    既然户部杨思之主动请辞,刚好让出了位置。那朝廷各派系,也无需争吵,让哪位尚书退位让贤。
    魏府,内堂。
    烛影摇曳,映照着尚书令魏泯苍老而深邃的面容。
    他仅披着一件寻常的居家衣袍,显得有些随意,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
    前户部尚书杨思之躬身立于堂下,面色灰败,神情间充满了惭愧与不甘。
    他明日便要离开这大周圣朝繁华的洛京,临行前,特来向恩师辞行。
    他是魏泯一手提拔的门生,正值壮年,本是魏泯这一派系着力培养丶寄予厚望的接班人,指望他将来能接过尚书令的衣钵,支撑派系门户。
    然而,那一纸未被挽留的告老奏疏,彻底断送了他的锦绣前程。
    「学生——惭愧!
    大意了!
    原本以为,陛下会驳回奏疏,挽留!」
    杨思之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哽咽,「没想,陛下竟——竟未作丝毫挽留!
    终究是学生无能,不堪大用!
    比不得江行舟那般才华横溢,千年文道第一人,圣眷正隆,如日中天!」
    杨思之的语气,充满了无力感。
    魏泯静静地听着,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弟子,看到了更深远的东西。
    他轻叹一声,语气平静却带着看透世事的苍凉,「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陛下此举,并非对你个人有所不满。「
    魏泯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椅背,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敲在杨思之的心上。「不是你杨思之能力不足,而是你恰好倒霉——时也,命也。」
    「此话,怎讲?」
    杨思之闻言一愣,急忙收敛悲戚,躬身请教。
    他意识到恩师话中有更深层的意味。
    魏泯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这府邸的墙壁,直抵紫宸殿的深处。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
    「陛下,恐怕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种足以动摇国本的危险。
    若非如此,岂会行此雷霆手段,不惜强行革退一位尚书,也要整饬户部,收敛钱粮?
    这绝非寻常的朝堂倾轧,而是——未雨绸缪,甚至可能是不得已的断腕求生。
    陛下顾不上,跟你三奏三辞的戏码。」
    杨思之面色骤变,方才的个人得失之心,瞬间被一种更大的不安所取代。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自己的去职。
    魏泯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对了,你在户部时,可曾留意边疆近况?塞北丶漠南丶蓟北等地,军报如何?」
    杨思之虽已去职,但之前一直掌舵户部,对天下钱粮动向仍有了如指掌。
    凡有军报,必定需要户部拨钱。
    他略一思索,拱手答道:
    「回恩师,据学生所知,我大周边境近来颇不平静,蛮妖部落袭扰日益频繁,规模也较往年更大。
    只是——朝廷诸事繁杂,户部钱粮左支右绌,实在无力支撑大规模的征战。
    中枢的方略,一直是严令边境各道丶各府,凭险固守,以拖待变。」
    「那麽,雪狼国呢?」
    魏泯追问,点出了这个北方最强大的妖国威胁。
    「雪狼国——」
    杨思之的声音更加低沉,「他们打着为七王子复仇的旗号,屡屡兴兵犯境,试探袭击边城。
    边城告急的文书,如雪片般飞入兵部——但,终究是石沉大海。」
    杨思之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恩师也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如今户部的底子,根本拨不出一场国战,所需的巨额钱粮。
    朝廷——只能装作看不见。
    兵部,自然也就毫无动静了。「
    魏泯听完,缓缓闭上双眼。
    半晌,才幽幽吐出一口气。
    「这就对了—边患如火,国库空虚。
    陛下嗅到了危险。
    启用江行舟,已非简单的户部革新,而是在为一场可能到来的大战,拼命积攒本钱。
    你这户部尚书的位子,不过是这盘大棋中,最先被挪开的一颗棋子罢了。..你筹不来这笔钱,只能让江行舟来做。「
    魏泯浑浊的眼眸中精光一闪,立刻朝门外沉声吩咐:
    「去,将吏部近月的所有调令文书,全部取来。」
    夜深人静,魏府的书房却灯火通明。
    侍从抱来厚厚一摞卷宗,尚书令魏泯与杨思之二人埋首其中,在数百份密密麻麻的官员任免文书间仔细翻查。
    终于,一纸看似寻常的调令被抽了出来【江州太守薛崇虎,调任塞北道密州太守】。
    烛火下,魏泯的手指在这行字上轻轻敲击着。
    若在平日,这样涉及太守的调动,绝无可能逃过他这位尚书令的眼睛。
    可近来朝局动荡,上百地方官员落马,再加上其他正常调任,补缺的文书如雪片般飞至。
    这份夹杂在大量人事更迭中的调令,竞被吏部按常规程序,悄无声息地批覆了。
    因为是江州府改任密州府,平级调动!
    也没人在意!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魏泯捻着胡须,眉头紧锁,「所有人都盯着洛京城里的风云变幻,盯着户部的帐目。
    却没人留意到,薛崇虎调任去了边塞。
    杨思之凑近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薛崇虎?他可是江行舟的岳父!」
    这位曾经的江州太守,虽不在权力中枢,却是实实在在的地方大吏。
    更重要的是,他是那位正如日中天的户部侍郎江行舟的岳父大人丶薛国公。
    将其调往战云密布的塞北前线,绝非寻常人事安排。
    好一个江行舟!
    魏泯猛地站起身,在书房中镀步,「他不仅在朝堂上雷厉风行,更准备在边疆,做文章。
    薛崇虎坐镇塞北,相当于在边疆埋下了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一旦边事有变,他便有大动作——」
    老尚书令转过身,目光如炬:「思之,你现在可明白了?
    陛下与江行舟所图,远不止是整顿户部的帐目。
    他们是在为一场更大的风暴做准备。
    而你的失势,不过是这场棋局的布局罢了。「
    窗外,夜风骤起,吹得灯笼摇曳不定。
    魏府书房内,烛火摇曳。
    魏泯枯瘦的手指轻叩案几,沉吟道:
    「薛崇虎,进士出身,在江州太守任上已近十载。
    政绩不过中上,无过亦无显功。依常例,此生仕途大抵止步于此,难窥封疆大吏之位。「
    他目光渐深,语气转冷:
    「薛崇虎此番调任塞北密州...必是江行舟的手笔。
    塞北战事将起,正是建功立业的险地。
    薛崇虎若能在边关斩获一份巨大的军功,或可打破僵局,再进一步。「
    杨思之闻言凛然。
    按大周规制,若能晋升大周十道刺史,便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外可镇守一方,内则地位堪比六部尚书,随时可奉诏入朝执掌六部院。
    「江行舟这是要借边关烽火,为岳父铺就晋升之路!「
    杨思之恍然道,「但欲取战功,必先备足粮草。难怪江行舟如此迅速整顿户部,整顿地方官员一原来是要为薛崇虎筹措军资,以边功换权位!」
    魏泯冷笑一声,袖中手指微微收紧。
    烛光映照下,他的面容半明半暗,如同蛰伏的苍鹰。
    杨思之细细品味着恩师的话,越想越是心惊。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直冲头顶,令他头皮阵阵发麻。
    他猛地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恩师!若陛下真有在边疆与雪狼国决战的打算,如此军国大事,您身为尚书令,位列内阁,为何——为何会毫不知情?「
    这太不寻常了!
    调动兵马,筹备粮草,哪一样能完全绕过中枢?
    除非——陛下直接下旨。
    魏泯眸中,骤然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如同暗夜中利刀出鞘的一瞬。
    他嘴角扯出一丝带着嘲讽和冷意的笑容。
    「哼!」
    一声冷哼,道尽了位极人臣者被排除在核心决策圈外的愠怒与洞察。
    「这还看不明白吗?
    陛下此举,不仅仅是要打一仗,更是要藉此机会,亲手扶植起一位新的朝堂巨头!」
    魏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敲在杨思之的心上:「这位新巨头的地位,将来是要足以比肩,甚至撼动我们三位内阁宰相的!
    如此重要的布局,陛下怎麽会让我们提前知晓,甚至插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紫宸殿中那位帝王深不可测的用心。
    「陛下非但不会让我们插手。
    恐怕内心深处,还担心我们这些老家伙会从中作梗,拖了那位六元及第,千年文道第一人』的后腿!
    「你看这盘棋,从整饬户部丶收敛钱粮,到将其岳父调任密州——整个布局的棋手,自始至终,恐怕只有一个人江行舟!
    钱粮丶兵马,他几乎是在一手操办了。」
    魏泯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杨思之:「这也不难理解。
    江行舟若一路青云,在坐上户部尚书之位后,下一步必然要挑战我们三个内阁的地位。
    若我们心存忌惮,联手阻挠。
    他纵有通天之才,也必将步履维艰。「
    「所以,陛下乾脆釜底抽薪,直接将我们撇在一旁!
    让江舟独力去完成打击雪狼国』这项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若能成功,这便是天大的功勋,足以证明此子有经天纬地之才,丝毫不在内阁宰相之下,完全可以独挑大梁。
    届时,他晋升殿阁大学士,入阁拜相,谁还敢有异议?
    我们三位内阁——也需一人,给这位新人让位了。「
    杨思之闻言,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盖,震骇得几乎站立不稳。
    三位内阁宰相,那可是真正屹立于大周权力之巅的巨擘,门生故吏遍布郎野,根系深植于大周圣郎的每一个角落。
    他这位前户部尚书,也不过是恩师魏泯仫棵参天大树上一根较为粗壮的枝干罢了。
    他麽户部尚书倒了,也不伤大雅。
    一旦作为主干的巨头倾颓,整个派系姥将如大厦崩塌,瞬间土崩瓦解。
    他们这些依附其上的门生故吏,命运可想而知。
    想到此处,杨思之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陛下仫是欲重塑郎堂格局!
    魏泯将杨思之惊惧的神色尽收眼底,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波澜,反而浮现出一抹近乎淡漠的平静他缓缓坐回椅中,指尖轻叩桌面,发出轻仆,仿佛在敲打着无声的棋局。
    「既然陛下圣意已决,坤独断—」
    魏泯的声音三和,却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苍凉与蛰伏的锐利,「那我等,便暂且袖手,静观其变吧。「
    他抬眼,目光似乎穿透重重屋宇。
    望向了北方烽烟将起之地,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与冷意:
    「老夫也真想看看,仫位千年不遇的江侍,究竟要如何布下仫盘大棋,仅凭一己之力,去单挑那虎视眈眈的雪狼国。「
    话音落下,书房内烛火摇曳,将老顿的身影拉得此长此短,明明灭灭,一如仫扑朔迷离丶暗流汹涌的郎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