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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背阴而向阳,前有照,后有靠,此风水之宝地也。
端王藏身屏风后,听着妹妹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言语,早已烦厌至极。见送十妹出殿的侍女走进房来,这才安心从屏后走到屏前,似有不喜地说:“母妃,玉儿这出了一趟远门,都快看不出是你亲闺女了。路上遭遇劫匪,换成以前,不将这房间说翻天,也要将这屏风吹倒。”
皇后回道:“她为何不声不响跟去西北,为何心头有事却只字不提,难道不是因为有你这个愚蠢至极却又自装聪明的兄长。”
端王就见不得他人说他愚蠢至极、且自作聪明,亲娘说也不觉得可以,冷脸冷眼道:“三哥派人行刺九弟,儿臣已将那执行之人收服,不怕他日后矢口否认,母妃无须从妹妹那里套什么话。”
皇后就怕儿子利欲熏心而缺思少量,没成想真就是这样,心疼之余有心开导来,笑问道:“你是当事人吗?不是你从何而知?”见端王不语,接着说,“难道你有通天之能?或是对靖王也有意图不轨之心,只是他人捷足先登打草惊蛇,打乱了先前部署,没办法再进行下去?”
端王没想到自己曾有的想法与没达成的行为被母妃一语道破,慌忙解释说:“有十妹同行,儿臣哪敢那般想那般做。”
皇后心想自己的儿子再心狠手辣也不至于加害亲妹妹,似有告诫说:“别以为你父王平时好像惯着你,但手足相残这等事情,他可是亲身经历过的,深恶痛绝的很。更别忘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一时侥幸,不代表一世能行。”
端王说:“儿臣知错了,谢母妃教导。”心里却在想,如若真如母妃你说的这般,那世间何以强者为尊,何以弱者为奴?
皇后与端王的眼睛一对视,就知道他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先问:“你真的很强吗?”接着说,“若是强者就可以为尊,弱者就理当为奴,那圣人何苦强分等级,教人忠于人忠于事,岂不多此一举!”
端王见母妃连他心里在想什么都知道,这般洞察秋毫,真是服了,不自然躬身行礼道:“儿臣愚昧,真的知错了。”
皇后就怕儿子做事不谨慎,思虑不周全,见他是真的知错了,不也心安了些,声色温和道:“安思明见北边遭灾,想趁人之危越墙北征,你就别掺和了。兹事体大,不是你掺和得来的。”
端王似有不解,笑着问:“母妃刚才不是也赞同的吗,怎的今儿一会就变了?”
皇后见儿子又不知悔改来,很是失望,冷眼冷言道:“难道遇事考虑问题,只能有先前,不能有现在?难道有了先前,就算有现在,也得一成不变不成?”
端王见不得母妃盛气凌人的样子,小声说:“儿臣不是没这个意思。”
皇后道:“不是这个意思是几个意思?难道是一个武将,连你父王都把控不了,你却能把控好他来,仅凭他对你的愚忠?别忘了,他是你父王一手提拔起来的,为何不愚忠于你父王,而要愚忠于你这个连储君都谈不上的皇子?”
端王无言以对,干笑不语。
皇后道:“端儿,你要记住,他若失去天子的把控,就是自由身,你想把控他,便是他的敌人。世上是没有哪个人对敌人愚忠的,就算有,也是勾践那种人,忍辱偷生,卧薪尝胆,意在灭吴一雪前耻。”
端王静思不语,听皇后说:“出宫去吧。”遵命出得宫来,径回王府。
府里,谋士许文褚刚送走镇北将军安思明,听端王回府,前来叩见。正好端王心中有事与他商讨,便邀他书房叙话。坐下说:“属下有罪,请殿下宽恕。”
端王问:“先生何罪之有?”
许文褚说:“刚才安将军来过,王妃让属下接待他,闲聊时一时嘴欠,将安龙军之前在白马寺外对太子妃无礼,在端王府内对王妃与玉公主无礼,说与他听了。请殿下责罚。”
端王瞬时脸如霜打,问许文褚为何这般嘴贱,难道不知道他安家这时招惹不起吗?
许文褚说:“他安家父子还没相帮殿下什么,他安龙军就这般骄横无度,日后若真为殿下做了点什么,岂不要尾巴翘上天,眼里连殿下都将不以为然。属下身为殿下幕僚,岂能容得下他那般在王府放肆。”
端王听许文褚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就算有气也无从怪罪,问安思明今日所来何事。
许文褚说:“安将军想殿下与其交好的朝臣们,明日早朝之上,对他出关北征一事给予支持。”
端王想起母妃的告诫,一时真拿不定主意,是支持好还是不支持好,问许文褚怎么看待此事。
许文褚说:“安将军冀北掌兵十来载,要是真能轻易北伐成功,早已建立了不世之功,何至于拖到现在,等陛下失去了往日的豪情才想到主动北征。”
端王道:“今时不同往日,北方今年先大旱,后大寒,畜牧遭灾,忧心来年食不果腹而人人自危,内部矛盾愈演愈烈,只要注以外力,必将走向分裂,正是我军一定北方的大好时机。”
许文褚说:“不然。以客为主,以退为进,以静制动,哀兵必胜。”转而将老子的那段论兵之言搬了出来,“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端王在人事上耍阴谋诡计在行,在兵事上耍阳谋诡计不行,这般言简意赅的几句话,一时去哪里洞彻事理来,听了等于白听。问许文褚,何为以客为主?何为以退为进?何为以静制动?
许文褚说:“北边遭灾不假,我华夏也同样遭了灾,受灾程度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方主动北征,是为侵略,无正义可言;他方南下劫掠,我方被迫应战,是正义之师。以客为主做足准备,以退为进放好诱饵,以静制动设伏迎敌,又何须兴师动众越过城墙做那不义之师。”
端王听了许文褚这一席话,这才理会到皇后娘娘为何不让他掺和此事了,笑着说:“就怕那浑邪小儿胆小怕事,不敢越过城墙来,以至坐等良机错失,让人抱憾不已。”
许文褚笑答道:“殿下放心,以游牧人的天性,他们迟早南下劫掠。”
端王问:“你为何这般自信?”
许文褚说:“游牧人认为,大地所生皆为天赐,要他们遭了灾不南下劫掠,犹如盼着强盗瞧见孩童手里揣着财宝不心动。”
端王道:“就如你所说,他们南下劫掠一败涂地,我们将如何?”
许文褚说:“浑邪小儿本就因天灾人心不稳,再遭此大败,只要稍有不慎,就会众叛亲离。我们只需厉兵秣马,坐等他们四分五裂,再逐个击破就好。”
端王听后,微笑颔首,问许文褚跟安思明说了这些没有。
许文褚说:“安将军历经沙场几十年,身经百战,哪里瞧得起我这乳臭未干的小儿之言,说了也是白说,不说反而留有尊严在。”见端王不知为何霎时间瞧瞧向自己脸色不悦,轻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哪?属下说错话了吗?”
端王道:“你既有这等才能,为何荆湖闹匪时不出一言?让那姜山白白捡了那么大一个便宜,不知日后要好了谁。”
许文褚俯首道:“殿下莫怪,于荆湖剿匪之事,不是属下不愿意出谋划策,实在是跟姜山那帮人相比,德才浅薄了些。况且殿下多番要求南下剿匪,被陛下一一驳回,属下效忠于殿下,因有心使不上劲,疏于思虑。”
端王道:“今日玉公主回京,入宫先见了父王,后见的母妃。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不管母怎么暗示提醒,她对西行路上遭遇袭击之事只字不提。你可猜得出一二?”
许文褚道:“恕属下不懂公主的心事,无从猜想。或许她跟随靖王西行就是为了殿下,或许她对遇刺之事只字不提也是为了殿下,毕竟手足相残不是光彩的事,能遮掩过去,自是遮掩过去的好。”
端王见王妃走进房来,便让许文褚告退,问王妃有何事。
王妃说,没几天就过年了,不知给父王母妃送什么新年贺礼好。
端王说,父王说了,新年只需贺词,无需贺礼,母妃今日更是交代的清清楚楚,只要你与玉儿入宫陪她两三天,别的无需记在心上。
王妃说,妾身觉得,说的可以这般说,做的不当这般做,礼轻礼重也是礼。
端王说:“天下遭灾,刚得安宁,父王母妃体恤天下,忙着一切从简。我等身为儿女,就当闻信而动,以最美好的心情策应他们的爱民之举,切不可左思右想,左顾右盼。”
王妃笑道:“殿下既然这么说,妾身真就不胡思乱想了?”说着有礼话别,欢喜而去,留下端王闷思静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