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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抱歉说得轻易，却诚意十足。
她脸上交织着的茫然和错愕都诉说着她刚刚的真实情绪。
盛居安愣了片刻，而后也很快反应过来。
“我知道。”
他的声音刚一开始，便又戛然而止。
短暂的停顿里，他深呼吸了两口，而后是另一个邀请。
“你如果不嫌弃，我那边……”
“不必了。”
盛居安想说，如果她不嫌弃，那个房子一直是她的。
那声音很缓慢，颜溪听得分明。
那其中有真实的心疼，也有真实的犹豫。
颜溪张口截断了他的声音。
这么勉强，又何必开口？
她低着眉眼，靠在了身后，目光向着车窗外而去。
满身都是寂寥，让人难以忽略。
盛居安说了一半的话猛然被掐断，有些错愕。
他下意识有些暴躁。
毕竟从前，无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可那暴躁还未来得及聚集成真实的情绪，却又消散了。
因为他察觉到了她的脆弱。
“你……怎么了？”
他没再追究什么。
因为难以回溯的错误，他已让她对他有隐约的失望，他不想再错过什么。
她从来没对他要求过什么，这让他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有更多欣赏的同时，也带上了一点真切的不安。
他不怕她对他所求甚多，他给得起。
无论她要的是什么，哪怕是天边闪耀着的星星，他也自信能捧着到她面前。
他只怕她对他别无所求，让他连献殷勤都找不到切入的角度。
颜溪安静着。
目光飘向窗外，一脸犹疑。
她知道自己失态了，可竟然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心中情绪汹涌澎湃，几乎把她自己淹没了进去。
她甚至来不及处理什么。
因为只是控制自己不失态得太彻底，便已经让她用尽了全力。
“对不起。”
她低声道歉。
“可能是这段时间累了，心情总是暴躁。”
她说话的时候，唇边勾着笑。
礼貌又克制，是他从前见过的模样。
是两人关系亲密之前，他印象里她的模样。
盛居安觉得有些难过，又有些错愕。
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这样生疏的程度？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道歉？
他没有想明白。
所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颜溪表面上平静着，心中本就波涛汹涌，如今更是因为他的灼灼目光，更加慌乱。
她几乎又立即落荒而逃的冲动。
像她一开始计划好的那样，只留给他一个简短的讯息，告诉他，她走了。
然后两人就这样相忘于江湖。
虽然遗憾，可那已是最好的结局。
至少她还有可以回忆的过往。
“别这么说。”
盛居安这么回应着她。
他听得出她声音里的疲惫，所以不忍心苛责什么。
可这并不代表，他对她是彻底放心的。
他从来没赶她走。
从之前，到现在，他对她的所有事情，都尽心尽力。
可她才刚刚站稳了脚跟，竟然就那样着急地想要离开他。
他知道他做得不算好。
他知道，因为某些原因，他不得不短暂地向柳阑珊妥协。
她当然是不高兴的，他也知道那些，甚至包括他自己，也因为没让柳阑珊受到应有的教训，而有些不舒服。
可那并不代表，他不期盼着颜溪的感谢。
不是像现在这样，挂在口头上的，想要迫不及待离他远去，同时又给出承诺，告诉他，她谢谢他所有的帮助，若有以后，她会想办法报恩。
他期待更多的东西。
期待她真实的感情，期待她看着他的时候，眼里多一些欣赏。
可颜溪看着他的眼里，却分明只有单纯的感激。
甚至还有隐约的埋怨。
他从未开口问过那是为何，可那并不代表，他一无所知。
心里隐约有失落。
因为她的不信任，和她从未对他产生过真实情感的事实。
所以即使他如今身体不受控制，开着车到了她面前，还让她坐在了他身边，他依旧没能完全看开。
所以他即使低着声音安慰着她，声音里却没有多少真诚。
颜溪并不愚蠢。
某些时候，她的神经是有些粗，可该纤细的时候，也丝毫不比什么人差。
例如现在。
她清晰地听到盛居安声音里的不耐烦。
所以心中的委屈和不甘心都变得有些可笑。
“好吧。”
她倾诉的欲望克制了许久，艰难忍耐了许久。
如今却因为他声音里稀薄的淡漠，彻底消散。
“谢谢你来送我，我要回家了。”
颜溪依旧看着窗外，她咬了要嘴唇，几乎一字一顿地这样说着。
字字句句里，都是疲惫，都是“就这样吧”的妥协。
盛居安听得怒火中烧。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他控制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
“你这个样子做给谁看？”
“不就是觉得，我没给你教训柳阑珊，所以不舒服了吗？”
“你敢不敢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我之前让刘律师问过你吧？你到底想要怎么办，到底要如何解决才满意。”
“那个时候，是你说一切听我的安排，现在又这么委委屈屈的干什么？”
“伸手要东西的时候，一点不客气，怎么开口说话的时候，倒是扭捏起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语速非常快。
声音比刚才高了几分，几乎带着一点鲜血淋漓的畅快。
颜溪目瞪口呆地转头看着他。
“你说什么？”
她皱着眉，似乎怀疑着自己耳朵听到的真实。
盛居安眼里有些许血丝，是因为情绪激动，所以通红的颜色。
此时他瞪着眼看着她，脸上的肌肉绷紧，似乎终于说出了自己忍耐许久的话。
颜溪感觉自己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他的声音里，那句“伸手要东西的时候一点不客气”格外明晰，让她心颤动不已。
“我找你要了什么？”
她嘴角泛着一点苦笑，目光里都是不可置信。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反问又重复了一遍，念的时候，声音近乎凄凉。
盛居安在她那样明确的心碎里，找回了理智，而后心再次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