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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居安感觉得到自己心里的慌乱。
可莫名其妙地，他竟然没有想要开口辩驳的想法。
也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本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他对她的看法，当然不像是她如今说的那样不堪，可他竟然并不想开口解释什么。
大概是因为，她最近面对他的时候，太过冷漠，所以他对她所有的情绪，都隐约有了期盼。
即使那情绪并不美好，却依旧让他感受到生动，并且……恋恋不舍。
“颜溪……”
他叫着她的名字的时候，声音里有几多叹息。
那叹息里夹杂着几分意味深长和无可奈何，让她心中一动。
颜溪也冷静了下来。
他刚刚的突然爆发，字字句句如针尖，扎在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却又分明，带着一点别的意味。
只是，纵然知道他说的那些别有深意，心中的疼痛却是不真实的。
盛居安现在是很清醒的。
无论是他身上依旧清新，不夹杂着一点混沌的味道，还是他虽暴躁，却依然清明的眼神，都在告诉着她，他真实的状态。
他或许有些生气，或许有些情绪激动。
却依旧理智尚存。
这让她连借口都无法为他寻找。
他并非酒后失言，是真的这样以为。
就算在他的心里，她的不堪没有他说的那样浓烈，却也是真实而具体地存在着的。
这让她心中苦笑着，又是寂寥，又是哀伤。
一股剧烈的无力感自灵魂深处而来，瞬间吞噬了她。
颜溪忽而觉得，自己连反问的勇气也没有了。
算了，就这样吧。
他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她再如何艰难，也绝不会向他求救。
她默不作声，却在心里暗暗下了承诺。
颜溪什么也没说，眼中浓重的失望却十分分明。
盛居安心中一跳。
那曾经突然出现在心中的画卷，如今又再次从心底浮现，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画卷里失望的眼神，和如今坐在他旁边，满眼哀伤的她重叠在一起。
让他心跳加速，又下意识屏息凝神。
“颜溪，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心剧烈地跳动着。
激荡着身上凉了一半的血液，终于再一次，让他理智了些。
他刚刚那牵强又偏激的认知，如今让他尤其后怕了起来。
她在他面前的生动，如久在病榻的病人，回光返照。
短暂的兴奋之后，或许是更为长久的沉默。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然后急切地开口解释。
声音先思路一步地出现在空气中，他却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措辞。
短暂的沉默里，是难以言说的压抑。
颜溪安安静静地听着。
她知道他大概是想要解释什么，可又真实地觉得，这解释实在没什么听的必要。
然而事实似乎比她以为的还要更艰难一些。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诉说。
颜溪听到自己的心里出现了某个陌生的声音，那声音冷笑了一下，而后是简洁明了的嘲笑。
“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从来没想过，要对你服软吧？”
“因为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虽然一时冲动，可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并不想全盘否定，所以才会纠结。”
那声音只朝着一个方向偏激而去，却又恰到好处地尖锐着，刺激着她内心最为脆弱的地方。
她忽而笑了一下。
“算了，没事。”
“你送我回去吧。”
那声音里是浓重的疲惫，她没有正眼看他。
那目光里满是阴霾，向着窗外被风卷曲着，在树稍来回摇荡着的叶片上而去。
她没有再继续追问。
似乎是因为太过疲惫，所以连吵架的精力也没有了，所以单方面宣布了原谅。
他还什么都没说，她便先表态了。
像是从前的很多次，他不过起了个头，她便知晓了他的意思。
而后在旁人询问她意见的时候，便十分识大体。
“就这样吧，我知道了。”
“我听你们安排就好。”
那声音里都是满足，却又分明带着妥协的意味。
盛居安从前喜欢她的聪明，也欣赏她的聪明独立。
如今却第一次觉得，原来太过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深呼吸了一口。
刚刚那略显偏激的判断结果，再一次萦绕在心头。
这一次它似乎找到了什么理论依据，又像是得了什么东风的帮助，所以格外坚定。
在心头萦绕的时候，没有半点飘忽之感，反而越发坚定。
像是突然生出了许多触手，在他心上攀爬着。
又像是获得了什么坚硬铠甲，所以对其他角落而来的攻击视而不见。
激烈的争吵，也是一种沟通的方式。
吵的时候再如何撕破脸皮，他也能通过哪些，知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去猜测，去揣度。
他其实从未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若她愿意等着，他也心甘情愿，把时间和精力花在这上面。
可她偏又自己做了决定。
她眼中有失望。
那失望绝非因为他刚刚说的，是觉得他在为她觉得事情的时候，不够尽心。
她对他有了什么不好的猜测，而他竟然连那猜测是什么都不知道。
自然，也无从解释。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这样把话说开，听她气急败坏之时，又会流露出怎样真实的情绪。
“颜溪，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没有了歉意，带着一点冷淡。
他目光凉凉地看着她。
她依旧歪着头看着窗外，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颜溪心中一跳，有什么不祥的预感自心中升起。
她下意识想要将那预感看得更真切，却连这样的时间也没有。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就直接说。”
“别让我猜，我没那个耐心。”
颜溪心里一松，复又一凉，出口的声音格外冷淡，几乎没带着什么感情。
“我没有，你误会了。”
就这样吧。
她在心里这么祈求着。
我不想再说什么了，也不想再要求什么。
自此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误会依旧解开，我也不再追究你从前的作为。
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自有我的独木桥。